姑。
況且,自己是本科畢業生,藥劑師,除了年齡大一些,哪個條件也不虧待小季。
可女兒是才二十四歲的大學畢業生,總不緻找一個大十幾歲的市政工人吧,什麼副隊長,根本就不能算國家幹部,沒有學曆,卻有個八歲的兒子。
肖玲不管父親的反對,依然我行我素,誰也無法抹去楊建華在她心中的位置,終于引發了父女間的又一次交鋒。
“小玲,你最近整天泡在工地,怎麼回事?是不是又去找那個楊建華了?早告訴你,不許找他,一個建築工人,有什麼出息?”
“什麼出息?人家現在當經理了。
”
“經理,工人提拔上來的,還不是一樣一身野氣!”
“我喜歡他。
”
“不行!”父親說不服女兒,隻好說出實話,“你季姨今年三十八歲,你卻給我找了個三十六歲的女婿,這怎麼行?别人會怎麼看?”
“這怎麼不行?您找您的老伴,我找我的男朋友,他們之間沒必要做橫向比較,自己幸福就成,管别人怎麼看!”
肖玲的話再次使父親啞口無言。
父親不再說話就是默許了,可肖玲還不知道究竟楊建華對她是什麼心思。
她早已向他暗示了心迹,然而他卻若即若離,她覺得他看自己的目光是親切的,友愛的,深邃的,就是缺少那麼一點熾熱,她渴望的那種情人的火辣辣的目光。
或許他那個年齡的男人已經沒有了這種熾熱,還是他從來就隻把她當個小妹妹看待?
肖玲忐忑不安。
有機會,她一定要和他談個明白。
現在,機會來了。
說不清為什麼,她不願在建華得意的時候向他表露愛情,隻有在這時候,她的愛才能發揮出更大的價值,愛給人的是溫暖和力量。
楊建華感到驚訝,沒想到他心目中天真單純的肖玲竟能說出這麼一番有用的話。
他深深地回望着肖玲:一定!是一定。
“謝謝你。
”他說,“我楊建華絕不能讓人整倒。
謝謝你給我打氣。
”
肖玲的目光發燙了:“建華……我願意做一個打氣筒,天天跟着你。
”
熾熱的目光,勇敢的表白,這女孩子總有一些特别的東西使他心動。
“陪我到大橋中間去看看好嗎?”她的聲音有點羞怯。
楊建華沒有答話,默默挽住她的臂,向大橋中段走去。
冬夜的寒風撕扯着他們的衣服,風裡還夾雜着碎雪,刮打着面頰,火辣辣地刺痛,肖玲卻全不在意,她緊緊依偎着楊建華高大的身軀,把頭靠在他寬厚的肩臂上,依着新漆好的大橋欄杆站住。
穿過工地木闆圍牆,四周五顔六色的萬家燈光在夜幕中閃爍,不遠處變幻的霓虹燈廣告牌走馬燈似的映出一幅幅色彩絢麗的畫面。
夜真美。
“我這個人命不好。
”建華終于開了口,目光聚集在大橋下停放的大吊車,“誰跟我生活都可能受一輩子苦。
我原來的愛人就在婚後失望了,選擇了一條最理智的路———和我離婚。
起先,我恨她,但細想想,她是對的。
家庭就像一個鍊子,把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命運系在一起。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不允許其中一方在生活上追求更大幸福。
許多人結了婚,才發現婚後的生活遠不像婚前熱戀時想象的那般幸福、浪漫。
婚後沒有了花前月下,更多的是柴米油鹽,生活會由興奮變得漠然,吸引變成重複單調,這才意識到婚前的感情并非真正的愛情。
當他們想走出去的時候,就會覺察到婚姻這根鎖鍊,限制了行動的自由。
我的家庭條件很差,小蒙蒙已經懂事了,你面對的,是要有足夠勇氣來迎接的生活。
我曾為一個人打開過鎖,我不知該不該把鍊子又套在另一個人的脖子上。
”
“我要這鍊子。
”肖玲緊緊抓住建華的胳膊,“因為鍊子那一頭是你。
你要走得太快,把我甩下來的時候,我就緊拽住它,叫你等等我。
當你落在我後面的時候,我就拉一拉,叫你快一點。
就用鍊子把咱們倆鎖住,誰也别想跑。
”
楊建華忍不住笑了:“你把生活看得太簡單了。
”
一陣寒風撲來,肖玲下意識地縮縮脖子,打了個冷顫,楊建華敞開大衣,把肖玲嬌小的身子裹進自己懷裡。
風呼呼吼着,她靠在他溫暖的懷裡,什麼也聽不到,隻聽他胸前那片暖地裡,一顆心怦怦地跳動。
她覺得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愛的沖動在燃燒。
她沉醉在他身上那種陌生的男人氣息中,恨不得把自己化在那股煙草和汗味混合的氣息中。
她有些痙攣地摟緊了他。
她的發絲撩撥着他的面頰,一陣發香使他勃然心動。
五年了,從柳若菲走後,他從未接觸過女性。
可此時此刻此景,這風這雪這懷中的女孩子,一切又都那麼似曾相識,像在草原那些寒冷的夜晚,隻不過當初那個女孩子心裡結滿了冰,而這一個則心裡燃燒着火。
她仰臉望着他,她的臉離他是這樣的近,嘴唇向上張開着,軟軟的潮濕的,像在等待和渴求什麼。
他低下頭,迎過去。
一陣熟悉而陌生的藕香直沖他的口腔,這香氣竟跟她的,柳若菲口中的香氣一樣。
他猛然停止了自己的動作。
一陣刺痛。
猛然間,這個熟悉的動作使他想起柳若菲。
她現在幹什麼?也有一個男人陪伴着她嗎?
這五年,他竭力不去想她,然而,在心底深處,卻始終嵌着一個抹不掉的影子。
他慢慢轉過頭去。
不遠處,橋頭上,有一個人緩緩向他們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