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醒了沈萍,她做出十分厭煩的樣子:“沒你的事,找我的,一個老同學。
現在有些人真讨厭,以為我這個書記夫人什麼事都能辦,盡來找你的麻煩。
”
高伯年倒希望有些事能纏住沈萍,免得她一趟趟地進來幹擾他:“既然是老同學,就見見,别讓人說你擺架子,不過要講原則。
”
“用不着你指示,你就記住别露面,什麼事我對付。
”
沈萍出去了。
高伯年長長出了一口氣。
他現在需要獨自一個人好好考慮一下要辦的這件重要的事情。
沈萍讓保姆把王守義帶到會議室,然後吩咐保姆:“你去忙你的事吧,這個客人,不用招待。
”
保姆應聲走開。
沈萍這才捋了捋頭發,走進會客室。
沙發上坐着一個又矮又胖,花白頭發的小老頭,倘不是事先通了電話,沈萍萬萬想不到他就是當年的王守義。
“你來幹什麼?”沈萍冷冷地問,心裡有點發慌。
王守義慌忙站起身,不知道是由于緊張還是激動,聲音有點發顫:“高書記救了我,我特地來向他表示感謝。
”他一邊說,一邊躬着腰。
“怎麼回事?”沈萍仍有些緊張地坐在離他很遠的沙發上。
她不知道王守義被撤職,又因高伯年一個批示官複原職的事。
她不願意去看那張臉,随手拿起茶幾上的茶杯,眼睛盯在茶杯的細花紋上。
但她還是感覺到他的目光掠過她的手,在她身上徘徊了一陣,最後停留在她臉上。
她越發不敢擡頭正視他。
她的表情,在王守義的眼裡,産生了另一種效果,完完全全是一個貴夫人表現出的傲慢。
這次來高宅,王守義猶豫了很長時間,才下了決心。
這麼多年,他不敢再跟沈萍聯系,也不敢打聽一下生在高家的兒子。
他害怕,甚至很長一段時間,他怕聽到“高伯年”三個字,高伯年由副市長,升到市長,又當了市委書記。
高伯年的地位越高,他就越害怕。
如果市委書記知道了他在書記夫人身上幹的事情,會毫不留情地把他碾成齑粉。
對市委書記來說,這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王守義隻有聽到人們在私下議論到市委書記,或晚上老婆的表現令他不很滿意的時候,才偶爾在心裡回味一下年輕時追求沈萍失敗後留在他心裡的怅惘和那一次突兀而來的豔遇帶給他的熱辣辣的空虛。
直到近幾年,一次高伯年到區裡檢查工作,他才确信高伯年早已忘了他這個名字而且根本不記得他這個人。
他才知道,二十來年的戰戰兢兢竟完全是多餘的。
高伯年怎麼會知道呢,他害怕丢官,沈萍當然更害怕丢掉夫人的位置,而這個秘密隻有他和她兩個人知道。
他的心安穩了。
這次他被康克儉撤了職,他破釜沉舟,豁出去了,才抱着自己好受不了也不讓康克儉好受的念頭,給高伯年和閻鴻喚各寄了一份告狀信。
他隻抱着一線希望。
沒料到高伯年一筆了卻了自己的錯誤,已經失去的一切又都乖乖地回來了,這讓他不禁又萌發了一種新的念頭。
他現在盡管職務恢複了,但事情并不等于全解決了。
康克儉年輕氣盛,霸道得很,這口氣不會輕易咽下去,說不定什麼時候,捉住什麼把柄,還會整他,報這“一箭之仇”。
康克儉有能耐,而且根子連在閻鴻喚那棵大樹上,肯定還會往上升遷。
慶幸之餘,他不得不念及後路。
但總不能老小心翼翼,夾尾巴做人,那樣徒有個職務又有何用?他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解決:得再弄套房子,女兒的工作需要調調,離休後能否按解放前參加革命的幹部對待,還得再弄幾個證明……這一切都必須在他有職務,沒退下之前弄妥。
但這些都是容易招惹麻煩的事,過去沒人盯着你,解決起來并不難,現在康克儉虎視眈眈,沒事還要找碴兒呢,這些事情就不好辦了。
他思前想後,覺得隻有一個辦法,能保障自己的政治安全,這就是借此機會,把自己和市委書記連到一起。
有了這層關系,今後就什麼也不怕了。
他曾擔心過沈萍會反感他。
他目前的處境,隻會遭到她的輕蔑。
當初她告訴他懷孕的消息後,自己不該吓成那副熊樣。
因此,他對此刻沈萍的冷漠有思想準備。
但他總覺着自己會成功,當年是沈萍主動找的他,說明她心裡曾經有過自己。
不管她現在怎麼想,反正不會太絕情。
女人,總歸是女人。
王守義從頭到尾,把經過他篡改了的事情經過向沈萍講叙了一遍。
沈萍一顆懸着的心落了下來。
她覺得這件事很滑稽,倘若她知道,絕不會讓高伯年管。
面前這個人,隻能勾起她的一股厭惡之感。
她不敢相信自己曾經和這樣一個人發生過那種事情。
這是一個永遠不值得她瞧上一眼,永遠不會有什麼出息的人。
她的神經放松了,放下手中的茶杯,用一種拒人千裡的口吻
“原來是這樣。
”她拖長了聲音,“問題既然已經解決了,你就沒有必要再來了。
伯年同志過問這件小事并不是沖着你,而是因為那位區長違反了幹部政策。
這不需要感謝,今後努力工作,就是對伯年同志最好的報答。
”
“當然,當然。
不過高書記對我恩重如山,我總需要有一點表示,我想拜見一下高書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