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把秘密公開的,損害了丈夫的形象也就等于損害了她自己的形象。
她不過是拿這個秘密武器作為要挾。
高伯年竟不掌握妻子的這種心理,連反擊一次的勇氣都沒有。
高伯年的退讓也是有限度的,他從不放棄原則。
他可以忍氣吞聲,不争不辯,心裡卻總有個定盤星。
沈萍深知他這一點,所以凡事也從不硬逼他;一旦她的“秘密武器”失了靈,她也就黔驢技窮,一點威力都沒有了。
“你到底聽見沒有?”沈萍見他不說話,又動了氣。
“這孩子太氣人。
”高伯年憋出一句話。
“你不氣人?孩子随你,子不教,父之過,誰讓她有你這麼個爸爸。
”
高伯年癟了殼:“好了,好了,回頭我找義民談談。
”
沈萍這才松了口氣,一點支撐力沒有地倒在長沙發上:“這個家呀,真讓我操心透了,整整的一夜沒合眼。
”
“你呀,滿腦子都是家裡的私事,一點黨的事業心都沒有,心胸狹窄,你睡不着覺,别說一夜,就是一個月,也毫無價值。
”
“那麼你呢?孩子出了事,不是你的事?”沈萍不服氣地嘟囔着。
高伯年這才感到自己昏頭漲腦,嘴唇和手指也有些發麻,肯定是失眠引起了血壓高,他得趕快去補一覺。
他緩步走出客廳。
三
一輛“皇冠”牌豪華轎車,在公路上急馳。
早晨五點半發車,隻用了十分鐘,汽車就開出市區,駛上通往北京的公路。
按正常時速計算,閻鴻喚可以六點半出發,但問題在于市裡交通擁擠,晚出發一小時,趕上“高峰”,也許會耽擱一個半小時。
現在看來,中午前可以趕到北京,先去看看老首長徐克,三點半到中南海見總理,時間安排得很從容。
“十一點鐘能進北京市裡吧?”閻鴻喚問司機。
“沒問題。
”司機瞄了一下車上的表,知道市長又有意要他提前一點,他把油門踩到底,汽車飛一樣地馳去。
閻鴻喚放松一下,頭靠在座背上。
他們都互相摸透了脾氣,司機知道市長一坐上車,就恨不得車飛起來,他問十一點能進北京嗎,就是告訴他,十一點前必須到北京。
沒有人會想到,這次總理接見,是閻鴻喚自己寫信要求的,他也沒有想到,總理這麼快就和他約定了彙報時間。
中國老百姓現在仍普遍認為當今政治、實權還要靠“根子”。
即使在市領導層中間,“背景”的能量也是相當大的。
他沒有根子。
要說有,那就算是徐克和高伯年,他是六十年代初市裡樹起的勞動模範,當時,徐克和高伯年接見了他。
現在徐克退居二線到了中顧委,但和他這個市長沒有任何直接的關系。
高伯年是現任市委書記,從職務上,黨政兩巨頭屬平級,但高伯年自恃是閻鴻喚的老領導,是他一手提拔的,所以常常不自覺地包辦市政府的工作。
閻鴻喚越來越感到這個“根子”對他簡直就是一根“繩子”,束手束腳,捆得你揮不出拳頭,邁不開腿。
他建電廠工程中就被高伯年無休止的幹預弄得哭笑不得。
其實按閻鴻喚的計劃辦,電廠一年就能完工。
現在花了兩年的時間,高伯年還認為既快又省。
理沒法再說清了,真理失去了檢驗的機會,誰會承認這個真理存在過呢?現在,一個宏大的市政整體規劃出台了。
第一步改造工程就要上馬,他不能再像電廠工程那樣窩窩囊囊地幹。
他這個人不習慣按常規慣例去思維,他習慣創造奇迹,習慣幹别人辦不到的事情,這或許是他天生的性格。
他當過工人、車間主任,當過公司經理,當過工業局的局長;在每一個台階上,他都創造過奇迹。
如今,他要讓他的城市以最快的速度,變成最現代化的大城市,在世界建設史冊上留下這座城市的名字。
這種在别人看來近乎狂妄的設想,在他到任的第一天起就萌發了。
三年前,他剛剛當了一個星期的市長。
擺在他面前,有三份材料。
一份國務院文件,對外開放的城市名單中,沒有他們城市,理由很簡單:城市環境髒、亂、差。
市經貿委的一份報告,僅有的兩項議項合資項目,經外商來市實地考察後,均因環境問題,解除先約,拒絕投資。
“大參考”轉登一條消息,某國際衛生組織來華考察,認為這座城市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一塊地方”。
這一切都是地震造成的。
唐山大地震的餘波,波及了半個華北,震毀了這座城市二十萬平方米的房屋。
大地震使簡陋的防震棚,簡易的臨建房,星羅棋布于全市各個角落。
市政規劃部門控制失靈,房管部門無能為力,一切任其發展,聽其自然。
馬寅初先生預言和企圖節制的“過剩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