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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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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于這一現象,我是這麼理解的:羅拉以前的喂食者往往在她還沒吃完的時候,又給她新的食物。

    這分明是孩子的行為特征。

    并且,恐怕還不是一個孩子,而是有兩三個孩子在争先恐後地同時給她喂食。

     “啊,還有哦。

    ” “也掉在那兒了哦。

    ” 羅拉肯定是在這些小主人這麼喂食的時候,記住了她們所說的這些話的。

    總體而言,羅拉所說的話中,除了“羅拉呀”之外,似乎都不是别人有意教她說的,所以她說起來會那麼自然。

    也正因為這樣,她的話會引發我們的想象,會讓我們較容易地想象到她是在一種怎樣的場景下學會的。

     譬如說,“羅拉呀”這一句,就完全是正在牙牙學語的小孩子的腔調。

    這肯定是“官官”的聲音。

    肯定是“媽媽”抱着“官官”來到羅拉的籠子旁,“官官”便“羅拉呀”地說個不停的結果。

     羅拉說話最多的時候是大清早和下午三點鐘左右。

    那正是上學或上幼兒園的孩子出門之前和放學歸來的時候(當然了,所有的鳥也都是在早上和下午的這個時候叫得最歡)。

    而在晚上九點或十點鐘的時候,聽到有人上樓的腳步聲後,羅拉時常會冷不丁地“媽媽,哇——哇——”地哭起來,和小孩子突然醒來呼喚媽媽的聲音一模一樣,簡直會叫人情不自禁地說出“官官,别哭,别哭”來。

     有媽媽,有小孩子——有兩三個,甚至還有剛開始牙牙學語的嬰兒。

    媽媽怎麼看也不像是個寡婦。

    因為如果媽媽是寡婦,也隻可能是新寡婦(不然怎麼會有嬰兒呢?),但在一個男主人剛剛亡故的家庭裡,媽媽怎麼會樂樂呵呵的呢?孩子們怎麼會開開心心,叽叽喳喳的呢?還有,如果男主人是在不久前去世的,那麼羅拉也會學一點他的說話聲吧。

    就算沒學會他說話,那麼至少也不會這麼讨厭男人吧。

    由此可見,曾經嗲聲嗲氣地喊她“羅拉呀”的夫人,絕不是一位寡婦。

    可是,她的丈夫卻不在家裡。

     海員!他們家就是個高級外洋海員的留守家庭! 我對憑直覺突然想到這一點的自己,感到非常滿意——那人一定四十來歲,也許不是船長,但也許是船上的事務長。

    反正他的留守家庭生活十分富裕。

    在零食上,孩子們從不缺少糕點和水果。

    羅拉也總是從她們那裡分到一點。

    有小狗、雞和鹦鹉消遣解悶的孩子們和夫人,總是在等着男主人歸來。

    對了—— “我乖乖地等着哦。

    ” 這不就是孩子對父親說的話嗎?孩子們把鹦鹉當作朋友,于是就将時常對父親講的話教給了她。

     很少回家的男主人忙着疼愛孩子和夫人都忙不過來,自然也就不會去逗引鹦鹉了。

    或者應該說,男主人一回家,羅拉反倒遭受大家的冷落了吧。

    這樣的話,羅拉自然不會親近男主人,也不會喜歡男人了。

     與此同時,如果男主人是個外洋海員的話,那麼,這隻鹦鹉不僅有“歐塔蓋桑”這樣的通用名,還有着羅拉這麼洋裡洋氣的名字這事,也就合情合理了——是男主人坐着自己的船,從國外将有着“羅拉”這麼個名字的鹦鹉作為禮物帶回家的。

     “這隻鹦鹉的名字叫羅拉哦。

    ” “哦,是嗎?真可愛呀。

    羅拉呀。

    ” 我能夠想象出當時他們夫妻間有過這麼個對話場景。

    不過“羅拉”應該是很小的時候就被帶到日本來的。

    這也是她盡管有個外國式的名字,卻不會說一句外國話的原因。

    并且連“羅拉呀”這樣的聲調也完全是日本式的。

     即便如此,羅拉不說“媽咪”,而說“媽媽”,對此我感到十分欣慰。

    老實說,對于近來出現的,在我國某些檔次稍高一點的家庭裡将父母稱作“爹地”和“媽咪”的現象,我是極其反對的。

    到目前為止,我們這些搞文學的人當中,已經有人發表過與我相同的意見了,可我在反對的程度上要比他們任何人都更為強烈。

    這可不僅僅是什麼裝腔作勢或令人不快的小問題。

    到底有什麼理由要扔掉我們從小就喊慣的“爸爸”“媽媽”,而非得要讓孩子們喊“爹地”“媽咪”呢?對此,我絕不認可。

    扔掉語言就等于扔掉良心。

    我希望我的孩子對我們懷有自己小時候對父母所懷有的那種愛心。

    雖說我沒有一個孩子,但如果有的話,與其聽“爹地”“媽咪”這種簡化的稱呼,還不如幹脆讓他們喊“爹”“娘”呢。

    或許我就是個多愁善感之人吧。

    可是,人有一點“多愁善感”之心,又有什麼不好呢?我甚至想說,讓孩子們用外國話來說充滿着人生最初的感動,并在其一生都留下最深印象的話語,是絕對難以容忍的。

    據說在台灣[當時,台灣還是日本的殖民地。

    ],是禁止台灣籍的小孩子在學校裡用土話交談的。

    有時,還會對犯禁的孩子施以鞭刑。

    那麼,尊重國民與國語之權威的當政者,為什麼不對如今中流以上日本人的小孩子們喊“爹地”“媽咪”而處以嚴懲呢?我甚至都考慮到了這一步。

     我為羅拉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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