緝的頭号人物,道、縣衙門沒有動手捉拿是因為害怕,但劉麗川卻也不敢在上海公開露面。
“嗯,我準備明天去。
”
理文于是明白了,起義就在明日。
“很早的,拂曉就進城。
”
“從哪兒進?”
“北門。
我在北門等你,你拿這個裹着頭,這是标記。
”劉麗川把一塊紅布遞給理文。
八月初五拂曉,上海縣城北門外聚集了六百來名頭裹紅布的漢子。
他們手執刀槍,但并不準備攻城厮殺。
城内的廣東兵會從裡面打開北門,城門一開,他們可直接蜂擁而入。
守衛城北的七百廣東兵已決定全體投靠小刀會。
不過,說是全體,也還是有個别例外。
有三名士兵受到懷疑。
廣東兵的領導人們密議時,決定不把開北門、做内應的事告訴他們。
厚實的北門“咯吱咯吱”地開了,起義軍接連不斷潛入城内。
“什麼人在開城門?不準動!”傳來意外的喊叫聲。
天還未亮,什麼也看不清。
若知道前方有幾百人,恐怕喊話的人就不會跑過來了。
喊話的正是那三名被懷疑的士兵中的一個,他拿着刀朝城門跑來,沒人告訴他做内應的事。
在當時的清軍中,他算是難得的有責任感的人。
他一喊,自然就暴露自己所在的方位。
“聽說有三條狗,這是其中一條吧,叫他嘗嘗厲害!”
跑來的士兵被潘可祥一刀斬殺了。
“找知縣!把知縣幹掉!”潘可祥身上濺着鮮血,大聲吼叫。
潘可祥是江蘇省人,這在小刀會中很罕見。
他身材矮小,但剽悍無比,愛打架鬥毆,到處動刀尋釁,但他打架從未輸過。
潘可祥原是上海紳商徐紫珊的私人保镖,在城内同官兵鬥毆時被捕。
當時,袁祖德要将他嚴懲,“這家夥面貌兇惡,必是亡命之徒,要狠狠懲罰,絕不留情!”在“笞三千、鞭背二千”後,潘可祥被“枷鎖示衆”。
從此,他便強烈地憎恨袁祖德,好像隻有報仇雪恨才是活下去的意義。
八月初五要祭祀孔子,據慣例,典禮在清晨舉行。
這一天,天還沒亮,有關人士陸續齊集到文廟來準備典禮,預定以道員為首,知縣以下的地方主要官員都要參加。
主祭人是主考官,教育方面的人士和學生是這一天的主角。
典禮準備完畢,專等道員和知縣莅臨,這時,小刀會進城的消息傳到了文廟。
“北門已破,賊人數不詳,但軍勢浩大。
”
“士兵毫無戰意!”
“廣東兵已當了内應!”
士兵和官吏們氣急敗壞,絡繹不絕地跑來報告。
不到一刻鐘,文廟裡已沒有一個人影,主考官帶頭,大家都争先恐後逃之夭夭了。
普通人早已把家屬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了,但高級官員不能這麼做。
小刀會軍從北門入城後,由城内内應者帶路直奔縣衙。
上海縣衙在城中心。
知縣袁祖德因要參加祀孔大典,已穿好禮服,正準備出發。
“袁祖德,把大印交出來!”劉麗川正聲道。
“不行!大印蒙當今皇上授予,怎能交給你們這些流寇!大印就在這兒!”
知縣拍着胸口,現場鴉雀無聲,知縣接着說道:“想奪大印,先殺了我!”
話音剛落,隻見一人手持利刃跳出來,大聲道:“呸!我就要殺你!”正是潘可祥。
“你是什麼人?”
“是我!你忘了嗎?我可忘不了你!死也忘不了!你要我殺你,我就殺你!哼!正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你不知道這是你的葬服吧!”潘可祥一邊說一邊向知縣走來。
知縣眼裡露出恐怖神色:“你是那、那個……流氓……”他終于想起來了。
潘可祥本就容易動火,“流氓”這詞更如火上加油。
“到陰曹地府去胡說八道去吧!”他舉起刀,身子一縮,刀順勢揮下。
潘可祥并不想把知縣殺死,隻想把他砍傷,讓他痛痛快快地死掉那可不行。
用一瞬間的死來報“鞭笞數千”、“枷鎖示衆”之仇,太可惜了。
第一刀,知縣右肩被砍裂。
暑熱尚未消退,知縣禮服下僅穿了件無袖内衣。
右肩裂處露出白色肌膚,上有血痕。
“你那臭肉還挺白的哩,看我的肉!”潘可祥袒露出一隻臂膀,那淺黑肌膚上,殘留着幾道鞭笞傷痕。
知縣的臉毫無表情,凍僵了一般。
潘可祥“嗨”的一聲,刀砍下去,又“呀”的一聲,刀舉起來。
知縣身子貼在牆上,一動不動,任憑對方砍剁。
“可祥!住手!留活的!他讓你枷鎖示衆,這次把他拉出去示衆。
要捉活的!”劉麗川在潘可祥身後喊道,但這話并未傳到瘋狂的潘可祥耳中。
知縣已變成一個血人,蹭着牆溜下來,癱倒在地。
潘可祥還在揮刀亂砍。
“痛快!”他提着帶血的刀,胸口一起一伏,喘着粗氣,臉上濺滿鮮血。
他雙腳踩在知縣身上,血紅的臉扭歪了,露出雪白的牙齒,不知是在笑,還是在叱罵。
“知縣已經完了,道員可要捉活的!明白了嗎?”劉麗川挨到潘可祥身邊,大聲喊說。
潘可祥伸出下巴,點了點頭,刀從他手中掉下來,在石闆地上發出凄涼的聲音。
吳健章沒有像知縣那樣故作鎮定,虛張聲勢。
他高舉大印,微微晃着腦袋,一副軟弱無力的樣子。
“把他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