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後面屋子裡去!”劉麗川帶着厭煩的語氣,命令道。
小刀會頭目都知道首領與道員的關系。
“這家夥絕不能寬恕!”劉麗川情緒激動。
道員衙門沒有流血,劉麗川的部下都覺得,首領沒有像潘可祥那樣發狂,是因為他在抑制自己的憤怒。
不過,潘可祥對知縣的憎恨和劉麗川對道員的憎恨是有本質區别的。
潘可祥與知縣非親非故,他承受了數千笞鞭,這痛苦一輩子也不會忘。
而劉麗川與道員在相當長的時間裡保持着友好關系,他的憎恨也正是由此而生。
“這家夥可以利用。
”劉麗川如是評價。
吳健章既是官府大員,也熟悉實業,跟洋人交情也不淺。
他擔任江海關監督,跟上海所有的洋人都有一定的關系,洋人對他的評價也不錯。
劉麗川不能不考慮小刀會未來的前途,因而私人感情必須要抑制。
要以上海作為根據地,就必須要處理好對外關系,這工作要放在首要地位。
吳健章或許會對此有用,且不論可能性有多大,總之隻要有,就不能白白放過。
吳健章面色蒼白,他現在更加後悔以前讓劉麗川吃了閉門羹。
他已經聽說了小刀會殺了知縣的事。
他本想逃走,但他也穿了祀孔大典的禮服,不方便逃跑。
等他換好平時穿的衣服時,道員衙門已被包圍了。
據說知縣就是因為拒交官印被殺的。
活着也好,死了也好,官印反正是要被奪走的,他幹脆自己獻出了官印。
他的打算是:“盡一切努力活下去!最後還是被殺的話,就隻好認命了。
”
道員衙門的大客廳立即成了小刀會頭目的會場。
說不清究竟誰有參會的資格,大頭目當中也有的正率領部下,在指揮城内的掃蕩戰,不能參會。
理文跟小刀會并無關系,但他一直跟在劉麗川身邊,自然參加了這次會。
在理文旁邊的新妹,應該說是小刀會的優秀頭目。
劉麗川跳上桌子,張開雙臂說道:“現在商量一下如何處理道員。
”
“沒必要商量了,咱們就是為了反抗官吏壓迫才起來鬥争的。
咱們活不下去,要把那些家夥打倒!咱們是向大家這麼呼籲、号召而舉兵起義的。
吳健章是全上海官吏的總頭目,知縣比道員地位低多了,殺了知縣而留下道員,不合情理。
”說這話的是大頭目之一的陳阿林。
陳阿林和林阿福都是小刀會中福建幫的重要人物。
劉麗川淩駕于廣東、福建兩大集團之上。
他是廣東人,所以對福建幫的大頭目不能不格外重視。
“阿林啊,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
最想殺道員的是我。
不過,我希望大家明白一個道理。
阿林在斯金納商會工作過,你很明白,要想在上海舉兵起義,必須同洋人搞好關系。
鞑虜很快就會攻打過來,這上海城即使遭到包圍,我們也可以從外國商人那兒購買到物資。
他們的力量,你不會不知道的。
這個問題我們在決定起義時就反複考慮過。
吳健章因在海關工作,同外國有着密切的關系。
我們要借助外國力量,他肯定會有用,所以不能殺,要讓他活着,為我們所用。
”劉麗川熱情地說了一通道理。
陳阿林在英國斯金納商會裡當過馬車夫,親眼看到過外國的實力,軍艦、商船、财力。
小刀會起義一直指望能獲得太平天國的援助,但首要條件是,洋人要确認嚴守中立,起碼要認定有進行貿易的可能。
小刀會首要的大原則是不能把洋人推到敵人一邊去,因此就不能殺吳健章。
“對,一旦殺了吳健章,斯金納他們會不高興的。
”陳阿林逐漸明白了,“那就暫且把吳健章當作俘虜吧,能不能用還不清楚,先不殺了吧。
”
陳阿林表示同意,福建幫不會再有不同的意見。
不過,劉麗川實際上早就在考慮釋放吳健章。
“我在困苦時候,為吳健章所瞧不起,那時他若能幫我一把,我會為他幹任何事情。
”劉麗川想,“吳健章現正處在生死關頭,給他一個大恩惠,不僅要饒他一命,還要讓他逃到上海城外去,從外面來做利于小刀會的工作。
”
道員衙門成了小刀會總部,各種報告不斷傳來:
“道庫裡儲有大量銀錢,尚未清點,據說有三四十萬元。
”
“城内根本沒有任何抵抗。
”
“清軍守備李大鈞自殺了。
”
有的在報告同時,還提出問題請示:
“城内有幾個洋人,應如何處理?”
“可以把他們領到這兒來,聽明白了沒有?一定要以禮相待!”劉麗川命令道。
上海城已經變成了紅色的海洋。
街上巷内,撒滿了新妹采購的紅布。
人們都争着揀起紅布纏在頭上。
有些人覺得,若不這麼做,會被錯當作敵人,把紅布裹在頭上,起碼表明自己不想與小刀會為敵。
小刀會很快控制了上海。
人們頭上纏着的紅布,好像是慶賀上海新主人公的誕生。
這在人們心理上所産生的效果之大,遠遠超過原來的預想。
在小刀會占領上海的當天下午,美國公使馬歇爾來訪問。
小刀會入城時,城裡的洋人是為了參觀祀孔大典而特意住進來的。
這些洋人受到禮遇,并有人護送他們到城外。
在出城前,劉麗川請他們傳話,表示願意接待馬歇爾。
劉麗川對馬歇爾有所了解。
劉麗川會說英語,以前因商業關系,同洋人有過接觸,也有幾個相熟朋友,但他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