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小撮人造反初期就花了那麼多錢。
現在他們自稱有五萬、十萬人,北京隻那麼點兒庫存,你明白這意味着什麼嗎?”
曾國荃答不上話。
“不要指望北京會給一個銅闆。
要搞團練,必先籌錢,捶胸頓足,一個子兒也不頂!”
“我明白了。
”曾國荃低下腦袋。
“不管怎樣,戰争情況要随時告訴我。
”
“是!”曾國荃眼睛一亮,他從哥哥的話中已了解到哥哥還是在為國事擔憂的。
“聽說瀚章已從永定馳赴長沙,帶去了一些兵。
”
“哦,瀚章……”
李瀚章是曾國藩的門生,李鴻章的弟弟。
此時,李鴻章算是個中級官吏,弟弟則不過是小小的代理知縣。
“瀚章調任益陽知縣,在赴任途中,他沒有去任所,卻先進了長沙城。
”
“這樣也許更好。
”曾國藩低聲道。
益陽縣在被太平軍占領時,剛剛更換知縣,知縣的位子實際上是空的。
太平軍每占一個城一鎮,先殺地方長官。
益陽縣由于人事變動,沒有知縣可殺。
本來李瀚章已被任命為益陽知縣,但這位血氣方剛的年輕知縣,在途中卻跑進長沙城裡去指揮軍隊了。
嶽州城裡,感到恐慌的不隻是提督博勤恭武一人,文官們也心驚膽戰,大家都知道,太平軍要殺官吏。
嶽州城是嶽州府所在地,同時也是嶽州府所管轄的一個縣——巴陵縣,那裡既有知府,也有知縣。
知府從四品,是相當高級的官吏,當時嶽州知府叫廉昌,巴陵縣知縣叫胡方谷,正如唐正财所說那樣,這些官兒都沒什麼才幹。
十一月一日,向榮才率兵從長沙到達湘陰。
“掌握不住長毛賊的路線”——這是他遲遲不離開長沙的借口。
其實他早已了解了太平軍的行蹤。
若迅速行動,必然要和太平軍交手,他害怕。
到達湘陰時,太平軍離開長沙已十二天。
也就是這一天,徐廣缙來到長沙。
向榮在湘陰給嶽州寫信說:“死守嶽州一兩日,定奔赴救援。
”十一月二日,這封信送到嶽州城。
但是,嶽州城裡已無收信的人。
廉昌和博勤恭武早已出東門逃跑了。
“因急事外出!”知府秘書解釋道。
“卧病在床!”提督的老幕僚回道。
不用說,老幕僚就是陸老頭。
十一月三日早晨,胡方谷棄城逃走。
當天下午,太平軍逼近嶽州城。
城内發生了暴動,有人與太平軍暗通消息,也有流氓地痞乘機放火搶劫。
嶽州城四門大開。
太平軍分成三隊,陸續進入嶽州。
雖不時有槍聲,好像有抵抗,但極其微弱。
大軍兵不血刃,進入嶽州。
城中,一處太平軍未到的地方,上演了一幕醜劇。
不知何處,傳來槍聲,一聲,兩聲,槍聲很節制。
四周居民緊閉門戶,不過,也有人從門縫或窗口看熱鬧、在暗中嘲笑。
“湖北提督博勤恭武在此!奉命嚴懲賊軍!退走!鼠輩!”
第三槍響起。
“哎、哎、哎喲!”呻吟聲音也很大。
“提督閣下,您怎麼樣?傷勢很重啊!請大人暫時離開這裡……請……”
“不!我……我盡忠報國之地就在這裡了!我……”
“大人不必這樣!東山再起,才是盡忠報國!”
從窗口往外瞅的人們,看到一個人躺在門闆上,被兩個漢子從現場擡走。
“那不是趙永賜嗎!”
看熱鬧、暗中嘲笑的人們當中,有人識破了玄機。
趙永賜是湖南走江湖的藝人,幾年前已洗手不幹了,剛才說的話,雖有點咬文嚼字,但那聲音跟當年的趙永賜一點不差。
百姓不是傻瓜,很快就明白了,這不過是提督安排的制造僞證的醜劇而已。
滿族提督和老百姓出身、卻已長期脫離老百姓的陸老頭,都小看了老百姓的眼力。
醜劇導演,不用說,自然是陸老頭。
當然,城中并不都是無能懦夫。
參将阿爾東阿誓與嶽州城共存亡。
太平軍撤走後,嶽州城回到清軍手中。
太平軍進入南京之前,即使占領了城市,一般也不留守軍,全軍撤走。
當清軍再次進入嶽州後,沒有發現阿爾東阿的遺體。
可憐,他也和提督、知府、知縣等人同樣被北京看作是棄城逃跑的死刑犯。
不過很快,他的遺體被找到了。
他是殉難的,于是朝廷恢複了他的名譽,對遺族賜以恩典。
博勤恭武挖空心思演了場戲,可是逃到武昌時被人發現了。
他在谷城化了裝,逃回北京,改名換姓,藏在黃村。
從清朝來看,他是犯了十惡不赦大罪的。
餘步雲隻是棄了甯波逃跑,還沒有像博勤恭武那樣逃跑後又藏起來的。
博勤恭武被處以極刑——處斬棄市。
根據大清刑律,犯這種罪是不連坐的。
但由于其性質極其惡劣,連他的兒子、已被提升為刑部員外郎(從五品官)的貴山,也受到了革職處分。
知府廉昌和知縣胡方谷也被砍了腦袋。
清廷認為,若對這些人不處以極刑,以後文武官員就不可能振奮精神去同太平軍作戰。
他們希望官員們懂得“逃跑就要砍頭”的懲罰規矩,這樣,即使為了自己的遺族,也會拼死戰鬥。
太平軍由于占領了嶽州而有了一支龐大的水軍。
他們設了水軍總司令的職稱——典水匠。
唐正财被任命擔當這一職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