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啦!”幕僚對總督也表示了同情。
程矞采是江西人,嘉慶十六年(1811年)進士,跟林則徐同期,已當了四十多年官,同期的周天爵已因為年邁而被解除廣西巡撫的職務了。
“咱們總督還是早點辭官為妙!”幕僚自言自語。
該是辭官的時候了,但程矞采不能辭。
他認為由于自己擔當了要職而養活了許多人,他盡量不想考慮自己引退的問題。
“希望你在我面前别再提太平天國的事了,無論是好事還是壞事。
”新妹道。
理文理解她的心情。
曾經的她,比誰都狂熱于太平天國的理想。
在太平天國中,一定也有不少人感到了希望的幻滅。
越是理想主義者,幻滅感就越強烈。
但那些遠離故鄉的人是不可能離開太平軍的。
有人以為那隻是東王的命令,天王事先并不知道,從而對很少在人前露面的洪秀全還寄予希望。
而新妹接近領導集團,她對洪秀全也逐漸失去了信任。
她來自天地會,從父母那一代起就是大集團的首領,非常自負。
她跟湖南天地會也有關系,她有信心獨立幹下去。
自從跟連理文重逢後,她已不是獨身,這段時間,也許是她一生中最好的日子。
理文仍對天國寄予希望,新妹不願聽,他也就沒法向她談自己之所以寄予希望的原因。
但她似乎察覺到這點,盡管理文仍要跟太平天國走,她也從不說責備的話。
“再這樣下去,國家就完了!”
理文一直這樣覺得,或許是從父親那兒繼承來的吧。
而能改變國家現狀的,目前隻有太平天國。
盡管反對朝廷的勢力不少,但大多是強盜土匪;天地會在王志舉領導時也有偉大的理想,但王志舉沒有把力量組織起來,如今的天地會已經把理想丢在一邊了,甚至把理想成了包袱。
天地會堕落了,與其重新改造它,不如扶植一個新的組織。
父親連維材交給理文的任務是在财政上對太平天國進行援助,但更重要的,是在太平天國内部開辟一個對外的“窗口”。
目前在太平天國中,去過廣州、對外國有些了解的人不多,包括楊秀清在内的絕大多數人都隻了解山村。
理文因而意識到這件工作的重要性,他不能離開。
太平天國的聯絡員是矮子譚七。
理文二人借住在一家糕點作坊的樓上,作坊的老闆從他父輩起就是天地會會員。
“噓!”糕點倉庫前的捆包房裡傳來了口哨聲。
“老七來了!”新妹道。
譚七是太平軍的人,他來到這裡,她卻從未流露出任何不快的表情和不高興的神色。
理文感到她很能體諒自己。
譚七肩上挑着一根扁擔,前後挂着一大堆糕點盒子。
他個子矮,看起來就好像身子懸吊在一大堆貨物上。
不過,他是有意這麼做的,他有着驚人的力氣。
理文跟譚七并排地走在街上,令人感到他們倆好像是糕點鋪老闆的挑夫。
“人數太少了。
聽說路上收羅了些天地會的人,但還是太少了。
三千人不可能進入長沙。
”理文邊走邊想。
西王進軍醴陵,三千兵力太少。
“據我看,這次似乎有點太輕敵了!”譚七道,“起碼是個省會呀,長沙比桂林還大,桂林都沒拿下來,三千兵力想攻下長沙……”
确實有點輕率。
“明知道有點勉強,不過,這次好像是西王硬要出戰的。
”
“是西王要求的嗎?”
“據說東王不太贊成,他說突襲是好,但又說江忠源就在眼前,不可能抽出很多兵力。
”
“他不贊成,但也沒有反對吧?”
“是這樣。
”
“内應怎麼樣?”
“也不順利,上次永安是個小城,長沙比永安大一二十倍啊!”
“有後續部隊嗎?”
“這就不知道了,大概要看江忠源如何行動吧。
”
“是嗎!這可就麻煩了!東王沒有反對嗎?”
楊秀清越來越獨裁,隻要他反對,不管西王怎麼要求出戰,他都可大喝一聲:“不行!”表面情況姑且不說,實際上,是不是東王在挑逗西王幹這種蠢事呢?馮雲山在蓑衣渡死後,東王權力更大了,現在西王的實力若再削弱,太平天國不就為楊秀清所獨占了嗎?西王是洪秀全的妹夫,他為人忠厚,但不是個足智多謀的人。
“天兄下凡”已成為他沉重的包袱,他是不是想抑制東王,因此覺得自己應當成為一個勝利的将軍,而要求攻打長沙的呢?若把這些想法告訴新妹,她一定會尴尬地說道:“可不是嘛,所以我讨厭那個僞善的集團!”
“立即派人去醴陵,長沙的城牆正在迅速加固,讓他們絕不能掉以輕心。
另外,要他們一定要派後續援軍來。
上次聯絡時說,西王以為長沙沒有大炮,其實這兒有五千斤炮呢,要他們務必小心!清軍援軍就要到來,陝西兵明天就可到達長沙,司令官是西安鎮總兵福誠。
”其實,從清軍在石馬鋪緊急設立營寨的情況來看,在太平軍到達前,陝西軍很可能已到長沙,駐紮在城外。
這推測有七八成把握。
由于提前接到消息,蕭朝貴做好了同城外主力敵軍作戰的準備,遠道而來的陝西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