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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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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世子一開始對他保持适當的距離,未始不可以全終始的。

    ” 李世民的臉紅了一下,顯然的,李靖的話說中了他的心裡,乃輕輕歎道:“其實我對他也沒有太過狎近,隻是他替我出過不少主意,辦成了很多事,都很成功,使我對他的辦事能力很信任,凡事都問他一下……” 李靖道:“集思廣益是對的,有事多徵詢一下他的意見倒也無可厚非,可是世子不能縱容他,因為人受倚重之後,君子會愈形惶恐,而有些人就會恃重而驕。

    ” 李世民笑道:“先生倒是很忠厚的,不肯加以小人之名,但劉文靜卻是個實實在在的小人,他見無法左右我的思想行為,自然而然地轉到家兄那兒去了。

    ” 李靖道:“世子,武侯出師表上就谏告蜀王,親君子而遠小人,卻沒有說絕小人,因為小人是不能絕的,他會挾怨報複,而世子於此時絕他,尤為不智。

    ” 李世民也苦笑道:“先生,你一直在治軍方面任事,軍旅中,但有令出如山即可,不必處人,也無須去認别君子與小人!” “不,我軍中一樣也有那種人的,小人在各類人中,都是些頗有才情的不甘寂寞者!” “先生也遭遇到這種人嗎?” “是的,如虬髯客的侄子張豹,就是其中之尤。

    他對我突兀入替很不高興,又對我幾次剝奪他的職權懷恨在心,終於拉了一批人反叛出去。

    ” 李世民歎道:“先生也知道小人之難處,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還沒等我去絕他,他已經倒戈而去了。

    ” 李靖道:“他絕情而去,是自彰其不義,但世子若絕之在先,則是世子之不仁了,故而這絕與遠之間,仍是有差别的,因為他多少是為世子出過力,盡過心的,遽而相絕,毋乃太忍!” 李世民道:“照先生所說的标準,我對劉文靜也隻是遠而已,并未相絕。

    ” 李靖道:“不然,這隻是世子自己的想法,像上次在李靖營中,世子對他的态度已經很明顯了,當衆駁斥,毫不留尊嚴,這已經到了相絕的程度了。

    ” 李世民笑道:“先生是君子,故而才以為難堪,但劉文靜卻不在乎的,家君對他也是經常疾言厲色,他卻能受之如常,毫不為意,我說他是小人,也是根據此而言,隻是我不改對他的倚重,不管對他如何呵責,他都能忍受,但是我隻要對他事權略予削滅,他就立刻轉而他去了!” 李靖倒為之一怔。

     李世民又道:“對什麼人,用什麼态度,我自己會有個分寸的。

    對君子以敬,像我對先生,絕不會有半點侮慢,相信先生對我也是一樣。

    ” 李靖道:“人唯自重而後人重之,這本是應該的。

    ” 李世民道:“事實上對有些人,卻又不能如此,你如尊敬他,他就以為你軟弱可欺,爬到你的頭上去了,久而久之,積以成習,他會變本加厲,篡奪争權,等他把一切都把握在手時,不是一腳把你踢開,就是玩弄你於股掌之上,使你成為他的傀儡,許多巨奸大惡,都是如此養成的,若後漢之董卓,以後之曹操,乃至於隋之楊素、宇文化及,都是此類之例。

    ” 這番話使李靖聽得大為震動,他沒有想到李世民的年紀輕輕,觀察到如此之深,這是任何人不能及的。

     繼而一想,他又釋然了,因為李世民所研究的是帝王之業,在他的天性中,似乎就趨向於如何治人,如何治世的方向去努力,像現在,他手中無兵無勇,内有小人之嫉、兄弟相煎,外則尚有無數敵人窺伺,上有老父,環境對他的成長,幾乎沒有一點是有利的。

     照說,他此刻所應該孜孜努力的,該是努力去争取權力,握有實力才對,可是他卻毫不擔心,仍是在為充實本人的治世之具。

    似乎自有人會盡心盡力打天下似的,而自己偏偏就是這個支持者之一。

     沒有任何的原因,幾乎一見面就決定了的,以後的深入談話,隻是增加自己對他的信心與擁護之心而已。

     而且,不隻是自己有這個想法,還有很多人都有同樣的想法,像他的姐夫柴紹,像徐德言樂昌公主夫婦,這些人比他都大上十幾二十歲,而且都有一身的本事與才華,當此亂世,正是吃香而大有發展之際,這些人都心甘情願地跟着一個小夥子來白手打天下。

     其中特别是柴紹,他是看着李世民出生,長大的,在唐公的家裡以及那個勢力圈子裡,柴紹由於年齡稍長,一直是唐公的得力助手。

     他的地位,目前而言,也此任何一個世子重要,柴紹如果熱心權勢,他可以把唐公的實力抓住一半在手,可是柴紹沒有如此做。

     是柴紹的胸懷淡泊,無意於富貴嗎? 這也不然,李靖對柴紹是早歲結盟的好友,雖然是在江湖上成長的交情,但由于身世的接近,自然比較接近一點,彼此相知略深。

     柴紹雖然沒有多大的魄力,缺乏決斷的能力,但他的頭腦冷靜,見事清晰,做事小心,極少出錯,是個不可多得的輔佐人才,多年來幫助乃嶽,曆經艱危,始終能保持手中的這點實力,漸次擴充,乃有今天的成就,實在是居功不小,尤其是在宇文氏當勢的時際,走通楊素的門路,取得庇護,更是了不起的措施。

     這樣的一個人,應該不是甘於寂寞的。

     但是柴紹卻甘願放棄手中已有的一切,一心一意地來扶持這個小内弟,這都是令人難以想像的。

     這年輕人似乎有一種魅力,叫人們對他信服,對他支持,對他寄予厚望而說不出個道理來。

     所謂天意,所謂真命之主,必有神佑天成,難道就是這個意思嗎? 李靖的一生中,受到他學道的好友狄去邪的影響很大,狄去邪預言休咎,一一都應驗了。

     狄去邪預言過:天下将有大亂,而後有一個極大能力的真命之主出世,開前所未有的大治之局,立萬世不朽之偉業,這也是豪傑當世,立百年富貴,創千秋事業的機會,隻要擇對了主,即能成為青史之名将名臣…… 這是狄去邪對李靖的未來的指點,最後的結論,讓李靖明白,他隻能名将而終,無九五之分。

     李靖是個安份的人,從不作非份之想。

     所以虬髯客許他同享天下,他不動心。

    虬髯客送他足夠稱雄天下,自立一方的人力與财力,他謹慎的抓在手上,不為己謀,也不輕易作投資。

     終於他把一切都推在李世民的身上。

     那與狄去邪的話也有關系,狄去邪對誰是真命之主,說得很含糊,隻說帝星未徵,難以明示。

     那是十幾年前的事,那時李世民剛出世不久。

     狄去邪又說了一句很玄的話:“真命天子是一個出類拔萃的人物,我現在說不出是誰,但是你一見到那人,就自然而然地會知道。

    ” 當時,李靖對這種說法頗不以為然,隻是姑且記在心中而已,但後來卻多少也以此作了個比較。

     十八路反王,他有一大半是見過或認識的,卻很難産生那種激動的情緒,因此,他下意識中否定了那些人。

     他也見過了早時尚為太子的隋炀帝楊廣,内心略起了一絲輕微的激動。

     楊廣後來果然成為皇帝,卻是個短命的皇帝。

     他在見到虬髯客的時候,也有着輕微的震動。

     根據那種神奇的第六感,他知道此人會是一個皇帝,但不是一個大帝國的君主,不是狄去邪所說的真命之主。

    所以,他接受虬髯客的邀請、合作,卻不作進一步的答覆。

     然而,他在見到李世民的時候,内心居然起了極大的震蕩,這是從所未有的。

     以他的預感而言,他幾乎就可以确定了。

     但是李靖畢竟是個慎重的人,他必須要更進一步地求證,找出這個年輕人何以曾令他心折。

     一次又一次的談話,使李靖對李世民的了解日深,也看到了李世民與人不同的地方。

     例如,他對劉文靜的态度,就是一個例子。

     李靖看出劉文靜的不可靠,卻不會去開罪他,因為此人成事有小助,敗事卻能成大舉,是個有才有能的小人,也是最難應付的一種人。

     别人不是大力籠絡他,就是敬鬼神而遠之,但李世民卻不同,他用劉文靜之才,有時也略略地放縱他,但在必要時,卻甯可失去他而不去姑息他。

     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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