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玉娘子卻無法釋懷,仍是生氣着道:“不行,我不能叫他們這麼的奚落了一頓,有多少姐妹在看着,若一無表示,我們以後怎麼混?”
“人都走了,你又想怎麼表示?現在指着人家背後,潑婦罵街似的大罵一通,這顯得我們更沒知識。
”
“他們入了太湖,這總不能上了天去。
”
“你要在湖裡截下他們?”
“我要在湖裡教訓他們一下,再說,他們那兩個袋子裡也很豐富,說什麼也不能放過他們去。
”
“妹妹,他們是從京師來的,也許很有來頭,我想還是慎重一點的好。
”
“姐姐,來頭再大也吓不着我們,神龍劍客又如何,我們還不是照樣地吃了他的糧船?”
“這不同。
神龍遊俠稱雄海上,他無法把他的海船駛進太湖,所以我們敢碰,那四個人若是大有來頭的官方人物,我們還是惹不起的。
我們雖據地利之險,但是力量畢竟太薄弱,無法與官軍相抗。
”
“姐姐,你越來越膽小了,官軍多又能如何,他們還是要水師才能來進攻?要不就将太湖填平掉,皇帝老兒即便有這麼大的魄力,也沒這麼大的膽子。
”
“這是什麼話,魄力跟膽子不是一回事嗎?”
“不,不同。
魄力是他有這個決心與勇氣要清剿太湖,膽子是他沒有這份傻勁來發兵。
第一是太湖中無水師駐紮,戰船兵卒都将從頭募集打造,他要花多大的費用來做這件事!但又得不償失,太湖中不過就是我們跟東洞庭山兩處人馬,加起來不到兩千,糜費幾千人馬,耗時數載拿下來,實地太不上算。
”
花娘子笑了。
“你倒像位謀國的大臣了,分析得如此清楚,好像是諸葛亮重生,七出祁山了。
”
“我不敢比諸葛亮,但對天下大勢,我确實下過一番功夫研究,像我選中了西洞庭為落腳地,又想出了這一個明暗兼施,雙管齊下的策略,在短短的幾年中,創下這片基業,那一個能做得到的?”
“妹妹,你别太自滿了,人上有人,天外有天。
”
“我倒不是自滿,若有人能強過我,我絕對不會逞強,心甘情願地歸并到他麾下去。
但沒有人能強過我,就得要受我的節制,聽我的指揮。
”
花娘子見妹妹又發意氣,搖搖頭輕歎,轉過話題道:“你一定不肯放過那四個狂生?”
“是的,最少也得把他們抛下水去浸一浸才出我胸中這口惡氣,我們若真是倚門賣笑的歡場女子,自然該受這個,但我們别有所謀,就得争回這一口氣來!”
花娘子想了一下道:“你準備怎麼行動,用那種身份?”
“自然是用飛鳳軍的身份,我們這份行狀,總不成還能到湖裡去打劫去?”
花娘子想想道:“要去就是這樣子去,較為不受注意,要是換了飛鳳女的裝束,很可能引起對方的警覺。
”
“這種裝束打扮,那不是洩了底了?”
“妹妹,要幹就要澈底不能留一個活口引來日後的麻煩,否則就置之不理。
”
“好吧!姐姐,指揮行動是你行,策劃動腦筋才是我的專長。
一切都聽你的。
”
“殺死他們你不難過?這四個人可都是少見的俊俏人品,你不是一直想找個合意的托終身嗎?”
“姐姐,他們都不錯,但不會是我托終身的對象。
你已經聽見了,他們是京師的世家子弟,會跟我們匹配嗎?”
花娘子一笑。
“好,你能想到這一點,我就放心了,我真擔心的是你到時候一念愛才,不忍下手,留下後患。
那我們就選十個姐妹追上去吧!”
十個人幾乎不必選,因為她們最貼身的十名近衛根本就在船上司役操作,從撐篙搖橹到煮茶烹酒,畫舫上的工作人員沒有一個是男的,沒一個是老的,也沒一個是醜的。
本來蠡園中這條畫舫很有名氣,任何一點都占全園之冠,客人若非有點身份,是上不了船的。
可是叫易钗麗弁的出塵一頭批評帶挖苦,居然說得一個錢不值,無怪乎玉娘子要火冒三丈了。
李靖他們還是乘看胡氏兄弟那條船,燈火高舉,徜徉湖中,畫舫悄沒聲息地追上去,起先還有些好事的姐妹們在堵上遠眺,看到畫舫漸漸地追近,心中不無遺憾。
平心而論,這四個人給蠡園群雌的印象頗佳,不僅是他們的俊俏模樣,豪闊出手,也為了他們的風趣談吐,使得這些介身娼盜之間的嬌娘子個個如癡如醉。
大家都不希望他們遭到不幸,但又無可奈何,誰叫他們口不擇言,得罪了玉娘子呢?
遠處湖口的燈光漸隐,那表示船已走遠了,這些英雌在心中落下一個歎息,他們在為湖底新添的幽靈歎息。
以前也有過一兩次類似的情形,有兩個客人,喝多了酒,跑到花氏姐妹的畫舫上去胡鬧,當時雖不怎麼樣,可是當那兩個客人乘船返回時,就遇到了西洞庭的飛鳳女軍巡湖,不由分說,兩個人被綁得像隻粽子,再綴上一塊大石頭,沉下湖心。
玉娘子還唯恐他們會水逃脫,先用繩水吊在船邊上,在水底下拖了半個時辰,确知他們斷了氣,才割斷了繩子沉屍湖匠。
說沉屍湖底是不正确的,湖中有的是饑餓的魚群,那兩個人拖了半個時辰,撈起來時已經是面目全非,耳朵鼻子嘴唇都不見了,因此也有人惋惜,這四個哥兒多俊,若是被魚兒咬掉了什麼,實在是很遺憾的事。
但是兩條船在湖上無人處遭遇的情形,卻是她們無法想像的。
當兩條船尾首相接時,那四個人還在艙中嘻嘻哈哈地談笑,等大船以雄勁的優勁追撞上去時,小船卻以極為靈活的技巧躲過了,可見擲兩個操舟的漢子也是好手。
但是玉娘子仍未放在心上,太湖是她們的地盤,震澤更是女人的天下,對外高挂大頭領的黃河清也要仰承她們的鼻息,在這一片水域上一條小船能逃過她們的掌心去?
小船的行動卻使花氏姐妹直了眼。
當第一次擦身而過時,玉娘子正要下令掉頭追擊,她以為小船一定是驚慌失措地逃逸了,那知道小船卻轉了個面,對準橫肚裡擋了上來,這不是老鼠舐貓鼻梁,自己找死嗎?
她們這條大船外面雖是雕欄畫棟,漆得花花綠綠,但實際上卻用得是最結實的木材,又重又硬,能撞能碰,普通的小船一碰就碎的。
所以玉娘子沒有下令躲閃,反以更快的速度橫迎上去。
她預計中,那條小船一定會高飛彈起,碎成一片片的掉下來。
然後她們用撓鈎把人撈起就行了。
轟的一響,兩條船撞上了,小船沒有彈超,也沒有碎,反而像一把利刃似的,船頭切了進來,把她們的畫舫割成兩截,船上那些女水手們有好幾個站不穩腳步,跳進了水中,更令人難信的是那四個書生,此刻都像鳥似的飛了過來,每個人都挺着長劍。
這分明是一個有計劃的行動,對方布下了一個陷阱,引誘它們前去上當。
玉娘子隻是心中吃驚,并不太慌張,對方再強,也不過才六個人,自己的大船上人數恰好多出一倍去,何況自己這邊的十二個人無一是庸夫。
因此她一擺手中的柳順刀,尖叱了一聲:“殺!剁了這批王八蛋,一個活口都不準留!”
十名女衛有三個掉下了水,遠有七個在船上,刀光卷起如浪湧了上來。
怎奈對方的勢子更急,而且是在半邊的船上,行動也不方便,未經幾下接觸,不是中劍落水,就是被對方打落水中去了。
十幾個照面後,隻剩下了花氏姐妹,執刀站在船頭上,四個書生卻一個不少地圍了上來;更氣人的是他們由於戰鬥之故,也都紮起衣襟,脫下了頭巾,居然有三個是西貝貨,隻有一個是貨真價實的書生,但是身材雄偉,手握長劍,别具一股英武之氣。
花氏姐妹知道上當了,落水的姐妹們彼人綁成了一串,像螃蟹似的挂在船舷上。
這十名女衛不僅身手健,水中功夫也很來得,現在居然毫無抗拒地被人綁上了,可見對方的水性更為驚人。
玉娘子怒哼一聲:“你們是什麼人,好大膽子,居然敢在太湖上撒野,你們知道這是什麼人的地盤?”
“三原李靖,這是内子張出塵,這兩位則是敝友董輕雲、薛飛霞。
”
對方一報名,玉娘子就叫不出來了。
張出塵最不出名,但是紅拂夜奔的故事也流傳在江湖上,差不多的人也都有個耳聞了,另外三個,則都是知名人物,隻是奇怪怎麼會弄成一堆去的……。
李靖卻笑着這:“玉娘子華玉雙,李某專誠造訪,還會不了解你的底細嗎?”
“什麼?你知道我叫華玉雙?”
“是的,不但知道你的芳名,而且還知道貴姐妹在蠡園藏身的目的,你信不信。
”
華玉雙無法不信,對方已經說得清清楚楚的了,但她心中實在奇怪,這是天大秘密,怎麼會洩漏的?
唯一的可能是手下的姐妹出了問題洩了秘,但是可能性實在也不多,因為每戶中,至少都有五六個人在一起,互相照料看,而且,這完全是為了她們着想,為她們自己攢錢,排遣寂寞,洩秘後受害最烈的還是她們……。
華玉雙暫時不去想那些,隻是問道:“李公子,你是專誠來找我們麻煩的?我們有過節嗎?”
李靖搖搖頭:“沒有私人的。
前些日子,你們會同黃河清,劫下子神龍門的一批糧船,還擄了幾個人。
”
“不錯!有這回事,神龍門下自恃勢力,在太湖中通過,居然敢不繳例費,我早就想動勁他們了。
”
“彼此同為江湖一脈,怎麼說幹就幹,一點交情都不講,而且也不打個招呼,這太有悖道義了。
”
華玉雙道:“這怪不得我們,是他們失義在先,他們要在太湖水域來插一腳,理應先拜會我們一下才對,神龍門下自恃勢力,不理不睬,我們又豈會怕了神龍門?雖然下手時沒打招呼,但在太湖裡下手,這等於是招呼了。
”
李靖對這些情形不熟悉,倒是被問住了。
薛飛霞立刻道:“花娘子,你們還沒有在西洞庭立足,神龍門下已經在無錫生根了,而且神龍門是規規矩矩地做米糧生意,并沒有向江湖朋友分利,這插一腳似乎說不過去,以主賓而言,是你們崛起在後,該你們先來拜會才是……”
華玉雙道:“若是神龍俠張仲堅來到太湖,我們自然會去拜會他,隻憑他武揚那點身份,還不值得我們去拜會。
再說,那也隻是我們與神龍門的事,張仲堅自己吓得不敢出頭,卻要你們來打抱不平。
”
李靖笑道:“張大哥遊俠海外去了,神龍門是我在負責,貴姐妹跟我過不去,我特來負荊請罪了。
”
“什麼,你也進了神龍門?”
李靖道:“内人與仲堅兄結為手足,仲堅兄以神龍門托我代為照顧一段時間,彼此俱為至親,義不容辭。
”
華無雙道:“好,李公子既然代領神龍門,身份已夠重要了,今天的誤會也就算了,異日敝姐妹當備帖專誠拜候,把過去一些誤會澄清一下。
”
她倒是懂得利用機會,居然想把問題推到改天去談。
李靖微笑道:“花娘子,我們的問題很簡單。
”
華玉雙道:“再簡單的問題也不能在此刻談。
李公子要談的内容無非是讨回被卻的糧食與釋放被俘的人員,那都在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