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件,五千人足矣。
再多了也是白費,因為正式對陣時,很少有能夠數萬人馳騁對搏之平原廣場,有時在原野,有時在丘陵山谷,利用地形地勢,活用戰略戰陣,鼓足士氣,必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
“賢弟,我不懷疑你的戰略理論,但是五千人就能擁有天下,那未免太誇大了。
”
“大哥!小弟隻說戰無不勝,卻不是說擁有天下。
”
“照你這樣說,一支大軍隻要五千人就夠了?”
李靖笑道:“那怎麼夠呢?這五千人隻是用作沖鋒陷陣,浴血搏戰之用的,其他如辎重解糧,開路架橋等等,加起來,少說也要個兩三萬人。
”
“哦!你是這麼算的!那豈不是要四五個人侍候一名戰士了,這也未免太奢侈了。
”
李靖道:“大哥!你又弄擰了,并不是打仗殺敵的才是戰士,其他的就是打雜的了。
戰争是全面整體的作業活動,各方面配合得宜,各人克盡其職,才能取得勝利,一個燒飯的夥頭軍,其重要性并不小於一名敵前突擊的先行敢死建卒,他如燒不好飯,大家都會挨餓,餓兵打仗會勝利嗎?”
虬髯客笑道:“關於這方面的常識我太差了,我以為這些事每一個人都會做的。
”
“不見得,各有所長,各有所司,不能勉強。
我舉一個例子好了:一名久有經驗的夥頭軍,一個擔挑百多斤的鍋爐柴竈;另一頭挑了米糧油鹽。
步行百餘裡後,立刻埋鍋能做出幾十個人的炊食;但是這工作換五個專事攻擊的前卒來做,未必能做得好。
”
虬髯客思索一下道:“這倒是不錯,以前我從沒有想到這個問題,也從沒有做過這種準備,我想這些工作到時候随便分配一下就行了。
”
“這當然并無不可,但司非所長,已經是浪費,而且一名再好的戰士,在經過征戰,跋涉行軍之後,再自己炊飯吃,而後還能再奮勇作戰的體力有多少呢?”
“是……是!看來這其中大有學問在呢。
”
李靖莊容道:“倉促成軍,為兵家之大忌。
就是指這些條件而言。
大哥,你應該好好地事先規劃一下,建軍之始,就把各方面的條件都準備周齊。
”
“是的,賢弟,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獲益太多了,到底要如何組軍,你能為我詳細規劃一下嗎?”
李靖笑道:“這個我也是外行,出塵才是大行家,她在最近這段日子裡專攻這一門,大哥向它讨教好了。
”
“是嗎?小昧?你總該幫大哥這個忙了。
”
張出塵一笑道:“這還有問題嗎?我可以撥一票娘子軍給你。
它們原是西洞庭水寨的飛鳳軍,但我認為沖鋒陷陣,女子到底不太适合,所以才要她們從事這些後勤工作的訓練,都已經很有經驗了。
我把華玉雙借給你,帶一半的姐妹過去,大哥若賦以全權,小出半年,就可以建立個秩序出來了。
”
虬髯客微微失望地道:“隻是借給我?”
張出塵道:“大哥,您别笑我小氣,我倒不是舍不得把她們送給您,隻要您能把她們留下來,借一輩子也沒關系。
隻不過我答應過她們,将來一定給她們找個安定的歸宿,所以才說借給您。
因為她們大都是附近地方的人。
”
虬髯客的失望卻不是為了那些人,而在李靖夫婦。
張出塵究竟是女人,心腸較軟,也較重感情,看出了虬髯客的失望,心中未免不忍,安慰他道:“大哥,不管在任何情形下,我都是你的小妹妹,隻要是我能做的,我都會毫不猶豫的為您去做。
”
這番話很有感情,但也很有技巧,最低限度,已經為自己作了相當的保留與退步。
“能做的,毫無猶豫地做。
”這是另一種說法,則是:不能做的,仍有考慮之必要。
隻是她說話的态度十分誠懇,使人一時想不到另外的那種涵意,虬髯客十分興奮地道:“真的,小妹?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你可不能說了不算。
”
張出塵知道他尚未領悟話中全意,隻得道:“自然是真的。
大哥對小妹情深意厚,小妹說什麼也不能欺騙大哥,不單小抹如此,藥師也是一樣的。
”
提到李靖,虬髯客本應十分歡喜的,但是虬髯客反倒沒那麼興奮了,因為他知道李靖不是那麼容易被拉攏過來的人。
再往深處一想,了解到張出塵給他的承諾也是有限度的,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麼多。
但是他究竟是個經過大風大浪的人,不會由此頓失常态,他仍然表現十分的高興道:“那真是太好了,有了你倆這一承諾,又下何事不可為!”
李靖聽他的語氣似乎硬将一個圈子扣上來,也很有技巧地笑笑道:“大哥太看重我們了,藥師隻是一個凡夫,并無回天之術,隻能盡人事而已。
”
這番話說得很冷靜,也很理智,更表達了李靖的态度,他不會逆天行事,假如天命所歸不是虬髯客,他們的報答也将是有限度的;不過,他們也不會忘恩負義,多少總要對虬髯客盡到一分心意。
這個問題不适合再讨論下去了。
接下去,虬髯客請教的是如何加強他這些部下的組織,因為他深深覺到以前的神龍門組織雖然嚴密,卻是失敗的,千秋偉業還沒有開始,部屬已經為了那些微薄權勢而存私心了,将來還能做什麼?
武揚之所以倒戈,就是恐怕被他擠出去。
他把太湖分壇的一切,當作了他的私産了。
一個武揚如此,其他人想必也差不太多,隻不過還沒有機會作個明白的表示而已。
這也是虬髯客決心要舍棄原有班底的原因。
那些人在虬髯客手下,已經不可能有多大的改變了,交給李靖,換了個新的領導者,在新的領導作風下,或許尚可一為。
李靖對這方面,倒是十分盡心,他把如何強化組織,着重訓練,教育、獎懲、考核的原則與方法,都詳細地說明了,虬髯客記得很用心。
李靖笑道:“大哥,其實這些你用不着太專心的,你隻要找到一個好的助手就行了。
若是志在天下,你應該在安邦定國的道理上下一番功夫。
”
虬髯客笑道:“這些我更一竅不通,賢弟能否啟我茅塞呢?”
李靖道:“我也不能。
小弟所習者乃用兵之略,我對天下大局的分析,也是着重在軍機方面的。
”
“那要向誰去請教呢?治國理天下是帝王之業,我總不能向皇帝讨教去。
”
李靖笑道:“這自然不行,而且皇帝也未必精於此道。
但是有些人則是專門研讀這一門功夫的,像諸葛武侯孔明先生,就是此中健者……”
“愚兄也留過心,卻沒找到第二位諸葛先生。
”
“卧龍先生是有心求售所以才不掩鋒芒以為人知,有些人對於這套學問研究很深,卻不求表現,所以知者無多,小弟可以推薦一個人,狄去邪先生,隐於終南……”
虬髯客忙道:“我聽過他的名字也知道他精於陰陽,善曉過去未來,隻是找不到。
”
李靖笑道:“大哥隻要有心,不怕找不到的。
以前大哥求之不力,隻怕是當他是個術士之流,未予重視而已。
其實狄先生一肚子的學問韬略,強過我多了,小弟曾經跟他執經問難,追随杖履三個月,獲益良多。
”
虬髯客興奮道:“是真的?那我向他提及賢弟之名,請他出山相助,想必是沒問題了。
”
李靖道:“這個卻不敢說。
他比兄弟還要疏淡,出山的可能不大,不過他對肯虛心接納的人,十分誠懇,有問必答,有疑惑的地方,一定能為你找到解答。
去聽聽他的指點,對大哥必然大有好處,而且,他那兒常有奇人異士,江湖豪傑來往,大哥也可以請他推薦一兩人作為臂助。
”
最後一句,虬髯客倒是很聽得進,詳細地請問狄去邪的一切,以及有關他的所學所長,他為李靖的豐富常識所傾倒了。
這一天,他們談得很晚。
第二天,也是決定李靖聲威的重要日子,神龍門下各處分壇負責人。
在今天表明态度是否繼續接受領導。
李靖已經關照過了,若是無意追随,可以在召集鐘響後,迳行離去,不必再來聽候召集了。
約定的時間到了,召集鐘響之後,李靖等人來到大堂,意外的發現全體都到齊,沒一個缺席的。
這一批人都是身懷絕技的江湖豪客,他們練了一身本事,沒有一個甘心雌伏的,當然也不肯就此默默以終。
以前,他們追随虬髯客,為的是這個目标,現在他們追随李靖,仍然是為了這個目标。
這使得虬髯客在欣慰之餘,也有着幾分傷感,這批弟兄追随了他幾十年,也受錦衣美食供養了幾年,但是卻沒有真正地把心交給他。
李靖對他們的态度嚴厲,要求苛刻,約束重重,待遇沒有改善,甚至於日後富貴,也不如他所許之隆,可是大家仍然選擇了李靖,因為李靖帶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