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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矣夫子!無所發予之狂言而死矣夫!”
弇堈吊聞之,曰:“夫體道者,天下之君子所系焉。
今于道,秋豪之端萬分未得處一焉,而猶知藏其狂言而死,又況夫體道者乎!視之無形,聽之無聲,于人之論者,謂之冥冥,所以論道,而非道也。
”
于是泰清問乎無窮曰:“子知道乎?”無窮曰:“吾不知。
”又問乎無為。
無為曰:“吾知道。
”曰:“子之知道,亦有數乎?”曰:“有。
”曰:“其數若何?”無為曰:“吾知道之可以貴,可以賤,可以約,可以散,此吾所以知道之數也。
”
泰清以之言也問乎無始曰:“若是,則無窮之弗知與無為之知,孰是而孰非乎?”無始曰:“不知深矣,知之淺矣;弗知内矣,知之外矣。
”于是泰清中而歎曰:“弗知乃知乎!知乃不知乎!孰知不知之知?”
無始曰:“道不可聞,聞而非也;道不可見,見而非也;道不可言,言而非也。
知形形之不形乎!道不當名。
”
無始曰:“有問道而應之者,不知道也。
雖問道者,亦未聞道。
道無問,問無應。
無問問之,是問窮也;無應應之,是無内也。
以無内待問窮,若是者,外不觀乎宇宙,内不知乎大初,是以不過乎昆侖,不遊乎太虛”。
【譯文】
妸荷甘和神農一同在老龍吉處學習。
神農大白天靠着幾案、關着門睡覺,中午時分,妸荷甘推門而入說:“老龍吉死了!”神農抱着拐杖站起身來,“啪”的一聲丢下拐杖而笑起來,說:“老龍吉知道我見識短淺心志不專,所以丢下了我而死去。
完了,我的先生!沒有用至道的言論來啟發教導我就死去了啊!”
弇堈吊知道了這件事,說:“體悟大道的人,天下一切有道德修養的人都将歸附于他。
如今老龍吉對于道,連秋毫之末的萬分之一也未能得到,尚且懂得深藏他的談吐而死去,又何況真正體悟大道的人呢!大道看上去沒有形體,聽起來沒有聲音,對于人們所談論的道,稱它是昏昧而又晦暗,而可以用來加以談論的道,實際上并不是真正的道。
”
于是,泰清向無窮請教:“你知曉道嗎?”無窮回答:“我不知曉。
”又問無為。
無為回答說:“我知曉道。
”泰清又問:“你知曉道,道也有名目嗎?”無為說:“有。
”泰清說:“道的名目怎麼樣呢?”無為說:“我知道道可以處于尊貴,也可以處于卑賤,可以聚合,也可以離散,這就是我所了解的道的名數。
”
泰清用上述談話去請教無始,說:“像這樣,那麼無窮的不知曉和無為的知曉,誰對誰錯呢?”無始說:“不知曉是深奧玄妙,知曉是浮泛淺薄;不知曉處于深奧玄妙之道的範圍内,知曉卻剛好與道相乖背。
”于是泰清半中有所醒悟而歎息,說:“不知曉就是真正的知曉啊!知曉就是真正的不知曉啊!有誰懂得不知曉的知曉呢?”
無始說:“道不可能聽到,聽到的就不是道;道不可能看見,看見了就不是道;道不可以言傳,言傳的就不是道。
要懂得有形之物之所以具有形體正是因為産生于無形的道啊!因此大道不可以稱述。
”
無始又說:“有人詢問大道便随口回答的,乃是不知曉道。
就是詢問大道的人,也不曾了解過道。
道無可詢問,問了也無從回答。
無可詢問卻一定要問,這是在詢問空洞無形的東西;無從回答卻勉強回答,這是說對大道并無了解。
内心無所得卻期望回答空洞無形的提問,像這樣的人,對外不能觀察廣闊的宇宙,對内不能了解自身的本原,所以不能越過那高遠的昆侖,也不能遨遊于清虛甯寂的太虛之境。
”
光曜問乎無有曰:“夫子有乎?其無有乎?”光曜不得問,而孰視其狀貌,窅然空然,終日視之而不見,聽之而不聞,搏之而不得也。
光曜曰:“至矣,其孰能至此乎!予能有無矣,而未能無無也;及為無有矣,何從至此哉!”
【譯文】
光曜問無有:“先生你是存在呢?還是不存在呢?”無有不吭聲,光曜得不到回答,便仔細地觀察它的形狀和容貌,是那麼深遠那麼空虛,整天看它看不見,整天聽它聽不到,整天捕捉它卻摸不着。
光曜說:“最高的境界啊,誰能夠達到這種境界呢!我能夠做到‘無’,卻未能達到‘無無’,等到做到了‘無’卻仍然是在基于‘有’,從哪兒能夠達到這種境界啊!”
大馬之捶鉤者,年八十矣,而不失豪芒。
大馬曰:“子巧與,有道與?”曰:“臣有守也。
臣之年二十而好捶鉤,于物無視也,非鉤無察也。
是用之者,假不用者也以長得其用,而況乎無不用者乎!物孰不資焉!”
【譯文】
大司馬家鍛制帶鈎的人,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