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詞人,白石有格而無情,劍南有氣而乏韻。
其堪與北宋人颉颃者,唯一幼安耳。
今人祖南宋而祧北宋,以南宋之詞可學,北宋不可學也。
學南宋者,不祖白石,則祖夢窗,以白石、夢窗可學,幼安不可學也。
祖幼安者率祖其粗犷、滑稽,以其粗犷、滑稽處可學,而佳處不可學也。
同時白石、龍洲學幼安之作且如此,況他人乎?其實幼安詞之佳者,如《摸魚兒》、《賀新郎·送茂嘉》、《青玉案·元夕》、《祝英台近》等,俊偉幽咽,固獨有千古,其他豪放之處亦有“橫素波,幹青雲”之概,甯夢窗輩龌龊小生所可語耶?
“橫素波,幹青雲”之概,引自箫統《陶淵明集序》:“橫素波而傍流,幹青雲而直上。
”
姜夔(約1125-約1221),字堯章,号白石道人,鄱陽人。
一生清貧自守,詩詞散文書法音樂無不精通。
其詞清健醇雅,幽冷悲咽,自成一格。
陸遊(1125-1210),字務觀,号放翁,越州山陰人。
陸遊一生堅持抗金複國的理想,屢受排擠。
其詞風格不一,既有飄逸奔放之作,亦有悲涼沉郁之音,是南宋辛派豪放詞的中堅。
吳文英(約1207-約1269),字君特,号夢窗,又号覺翁,四明鄞縣人。
長期充任一些權貴的門客幕僚,卻始終不仕,布衣終老。
他的詞語言瑰奇絢麗,意象變幻紛呈,含義隐晦曲折。
其詞被許多詞論家指責破碎迷離,不成片斷。
但《四庫提要》中說:“詞家之有文英,亦如詩家之有李商隐。
”
劉過(1154-1206),字改之,号龍洲道人,吉州太和人。
屢陳恢複之計,卻不為朝廷所用,一生浪迹江湖。
以詞名,喜以文入詞,不守音律,其詞豪壯激越,是辛派豪放詞的代表之一。
老王批評後世詞人不該學南宋,而在我看來,不是南宋詞北宋詞應該學誰,而是誰都不該學。
古往今來,從未聽說過有什麼“學”出來的詩人,亦沒有什麼模仿出來的詩人。
詞的本質是詩歌,沒有對自己内心的忠實、沒有自由的表達自己的渴求而隻有可悲的機械生硬的學習和模仿,要寫出傳世佳作那是絕無可能。
有宋一代,是為詞壇盛世,天才詞人燦若群星,佳作警句不絕于耳。
後代詞人高山仰止,不敢輕易為言。
寫詞都寫到不敢自由表達自己的地步,詞的衰落就不可避免了。
既然要學,就不免會有速成的想法,這是人天生的惰性。
既然南宋詞有體有格,又有所謂的詞論家的理論支持,顯然比那些天馬行空、氣象萬千、學起來不着邊際的北宋詞容易得多。
開始就不該起了學的念頭,爾後更是于宋詞的皮毛之處下功夫。
領悟不到宋詞真正的神韻精髓,而皮毛亦隻學個五六成,其結果可想而知。
老王對人的偏見是很難改變的,說來說去總是說那幾個人的不好。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