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琶琵道:“不瞞道長說,咱兩人處處為家,可沒有定向,到哪裡是哪裡,隻要這琵琶和咱老伴的歌還有人聽,把準餓不死,日子也便過去了。
隻是有時愛管點閑事,有了這點壞脾氣,咱們兩個人四條腿,也就沒有那份命,在一個地方落地生根!”
洞真道人道:“天下方亂,有血性的人,不容易找到立足之地,何不一道到河西走走?憑你們的慷慨高懷,不難找到志同道合的人。
不知兩位意下如何?”
曹琵琶聽了這話,笑看着朱明豔,問道:“老伴!你說?”
朱明豔被琵琶當着人前一問,有點不好意思,倉促間隻好問:“老漢!還是你說吧,反正我依你。
”
洞真道人道,“你們二位倒中了一句古語:相敬如賓。
江湖上有二位這樣的人,若非我親眼看見,有人說我還不敢相信。
”
曹琵琶哈哈笑道:“道長可不要見笑。
咱這老伴,人确實比我聰明,料事也總有這麼一兩份準。
這些年跟着咱這兩個粗人,今日之東,明日之西,簡直就沒有在哪個地方暖過腳,實在委曲她,可她一句不痛快的話也沒有出口,今天有飽的吃,吃一頓飽的;看着明兒要喝西北風了,她不但不嫌咱,反倒過頭來,怕咱擔憂,還要勸咱幾句。
咱們就是這樣,可也過了許多年了。
日子說難過嗎,也确實難過;若說是不好過嗎,卻也霎眼似的就過去了。
咱有時做事很糊塗;性子又大意,因此總得問問她,商量商量,才拿得定主意。
說什麼相敬不相敬,道長,咱這等人,還說不上嗎。
”
曹琵琶一說就說了一大堆話,朱明豔在旁,雖然覺得不好意思,可曉得隻要讓他開了口,就必得讓他說完,若是中途堵着他,便可以堵着這條黃河似的,隻有越堵越壞。
這時曹琵琶講完了,朱明豔對他笑笑道:“老漢!你怎麼盡講我呀,老脾氣總是不改。
”随又轉而對洞真道長道:“他就是這種脾氣,碰到了人,不管生的熟的,全把家當向人家搬。
人家願聽,他搬些無所謂,有時人家不願聽,他也不管,一問了口就像黃河缺了堤,沖出來真叫人吃不消。
那股牛
勁就别說了!看見一點點刺眼的,就好比眼裡進了沙,立刻脹紅了臉,口不會動就動手,這才叫你覺得莽撞。
道長!這樣的人,你帶着他才叫累贅呢!”
洞真道長聽了,正想插言,卻已給曹琵琶截着了,他把一碗灑送到洞真道長面前,道:“道長!你先喝碗灑,别聽她的。
反正她對咱沒有好話。
是啊道長,咱是一個莽撞人。
真可像咱鄉裡的一句土話:‘燈盞這麼粗,幸虧有根細芯’,咱也幸虧有這麼個老伴,要不東撞西撞,該撞的也撞,不該撞的也撞。
咱這兩根骨頭早打了鼓。
不明白的人聽咱這些話,還會說,唏!怎麼你老是‘下雨收架,盡向家裡捧’呀!”說罷又向洞真道長舉起了碗,一喝而盡。
他剛喝完,朱明豔把他的碗挪了過去,又道:“你今天酒喝多了,酒喝的愈多,酒話也愈多,歇歇罷!”
曹托琶把酒碗挪了回來,一邊又笑道:“咱的酒還差得遠,今天高興,多喝幾碗更不打緊!”
朱明豔道:“你看,一壇酒快給你喝掉半壇了還說少?”
曹琵琶道:“半壇酒?你不也占一份?你怕咱酒喝多了,在道長面前說錯了話?就算說錯了,道長不會怪的,你别愁。
”
朱明豔道:“那你就喝酒,可要停停口,我有些話要跟道長談談。
”
洞真道長點點頭,等她說話。
明豔問洞真道長道:“道長既然不把我們當外人,我有幾件事想提出來,可不知道道長肯不肯說。
”
洞真道人道:“請不要客氣。
”
朱明豔道:“當日撫署裡頭,刀光劍影之中,有一位使‘迷魂扇’的,是跟道長在一起的麼?”
洞真道長道:“這是我的同道。
”
朱明豔道:“道長能把他的姓名見告麼?”
洞真道人道:“他的道号叫洞神,在家時是姓趙,你和他原來是認識的麼?”
朱明豔仍然不答洞真道人所問,卻再問道:”那姓趙的有沒有與道長同行?目下在哪裡?”
洞真道人道:“你是不是想見見他呢?”
朱明豔仍然不答洞真道人所問,卻再問道:“當日有一位使飛刀的小姐,長相挺俊,歌也唱得挺甜的,是與他相好的麼?”
洞真道人道:“我們戴上了黃冠,就隔離了紅塵,我這麼說,你該明白了吧?”
朱明豔尋思片刻,又道:“那位小姐目下在哪裡,我想見見她。
”
洞真道人道:“可惜在那天夜裡,我們照應得不周到,因此失散了,要不可以帶到你面前,請你教教她。
”
朱明豔道:“道長又說客氣話了,那姓趙的英雄,可由道長請過來喝一碗酒麼?”
洞真道人道:“可惜也失散了。
”
朱明豔道:“真這麼巧!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