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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臣行第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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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在另一些情況下又不輕言犧牲,是具有大智慧、大勇氣的英雄。

     齊桓公的名相管仲說:“人們認為我被齊桓公俘虜後,關在牢裡委屈求全是可恥的,可我認為有志之士可恥的不是一時身陷囹圄,而是不能對國家、社會做貢獻;人們認為我所追随、擁戴的公子糾死了,我也應該跟着死,不死就是可恥,可我認為可恥的是有大才而不能讓一個國家稱雄天下。

    ” 管仲的這番話表明,有經世治國之才的人由于對自己的才能充滿信心,以改天換地作為人生之目标,所以決不會把生死看得太重。

    季布也罷,管仲也罷,這些有才有識之士,對自己一生的行為,乃至死與不死,都有很明确的價值觀念和衡量标準。

    ] 或曰:“宗悫之賤也,見輕庾業。

    及其貴也,請業為長史,何如?” 斐子野曰:“夫貧而無戚,賤而無悶,恬乎天素,弘此大猷,曾、原之德也。

    降志辱身,挽眉折脊,忍屈庸曹之下,貴聘群雄之上,韓、鲸之志也。

     卑身之事則同,居卑之情已異。

    若宗元幹無怍于草具,有韓、鲸之度矣。

    終棄舊惡,長者哉!” [宋宗悫之賤也,州人庾業豐富,待容必方丈。

    其為悫設,則粟飯,悫亦緻飽。

    及為豫州,請業為長吏也。

    ] 【譯文】 [我們再提出一個問題來讨論一下。

     魏晉南北朝末,在劉裕建立的宋朝(公元420~502年),有一個叫宗悫的落魄書生,他的同鄉庾業很瞧不起他。

    庾業有錢有勢,豪闊得很,宴請客人,一上幾十道菜,酒桌都有一丈見方,可是招待宗悫的飯菜卻隻有用稗子等雜糧煮的粗飯,宗悫照樣坦然地吃。

    等到後來宗悫發達了,做了豫州太守,生殺之權集于一身,不但不記庾業輕辱他的舊恨,反而請庾業來做他的秘書長。

    ]對宗悫這種不記恨過去折辱他的人,反而以德報怨的度量該如何理解、評價呢? 斐子野在談到幾個類似的曆史人物時說:“一個人在窮困時不悲不愁,在微賤時不氣餒不苦悶,淡泊于天命和平凡,窮就窮,很坦然,可是絕不放棄偉大的理想。

    這樣的素養、器度和品德隻有象曾子、原憲這兩位孔子的學生才具有;還有一種人,倒黴的時候,降低自己的理想标準,低頭認命,甚至人格被辱也能忍得下,低眉順目,鞠躬屈膝,屈居庸庸碌碌、無賴潑皮之下,忍受胯下之辱也不反抗,一旦得勢了,就在英雄頭上跑馬。

    韓信、黥布就是這種人。

    “這兩種人,卑賤的時候被人輕蔑、侮辱的情況是相同的,可是其心态卻截然不同。

    一種是英雄情操,得志就氣象非凡,不得志就忍辱負重;另一種是道德、人格的榜樣,認為人生本來平淡,從不侈求榮華富貴,淡泊中養其清泰天和。

     “至于象宗悫這樣的人,卻兼有這兩種情操、氣度的長處。

    當年庾業在高朋滿座的情況下冷落他,小瞧他,他不覺得慚愧,因為他有理想,有大志,這一點和韓信、黥布相象;在他得志以後,還請庾業做部下,不把過去的舊惡放在心上,這種崇高的寬厚的長者之風又和曾子、原憲一樣。

    确實是了不起啊!” 世稱郦寄賣交,以其绐呂祿也,于理何如? 班固曰:“夫賣交者,謂見利忘義也。

    若寄,父為功臣而執劫,雖摧呂祿,以安社稷,義存君親可也。

    ” 【譯文】 後世的人在談到西漢時的郦寄把朋友呂祿騙到效外遊玩,給了周勃他們推翻呂後政權的機會這件事時,認為從個人道義上講,郦寄出賣了朋友,是不光彩的。

    這個道理該怎麼講呢? 班固的看法是:“所謂出賣朋友,是指那種為了富貴榮華而忘了朋友的情義,把朋友作為換取個人利益的犧牲品,才是賣友行為。

    至于郦寄,其父郦食其幫漢高祖打了天下,是開國元勳,而呂氏家族陰謀篡奪了政權,他在這場劫難中,雖然用欺騙手段把呂祿騙出去,摧毀他的衛戌部隊,推毀呂氏家族,目的是安定國家,為了天下蒼生。

    這不是出賣朋友,是為了拯救國難、捍衛父輩君臣開創的大業而不得己采取的一種手段。

    ” 或曰:“靳允違親守城,可謂忠乎?” 徐衆曰:“靳允于曹公,未成君臣。

    母,至親也,于義應去。

     昔王陵母為項羽所拘,母以高祖必得天下,因自殺以固陵志,明心無所系,然後可得事人,盡其死節。

     衛公子開方仕齊,十年不歸,管仲以其不懷其親,安能愛君,不可以為相。

    是以求忠臣于孝子之門。

    允宜先救至親。

     徐庶母為曹公所得,劉備乃遣庶歸。

    欲天下者,恕人子之情,公又宜遣允也。

    ” [魏太祖征冀州,使程昱留守甄城。

    張邈叛。

    太祖迎呂布,布執範令靳允母。

    太祖遣昱說靳允,無以母敵,使固守範。

    允流涕曰:“不敢有二也。

    ”] 【譯文】 [曹操帶兵征讨冀州的時候,命令大夫程昱留守後方重鎮甄城。

    就在這期間,曹操手下的将領張邈叛變。

    這時曹操隻好親自迎戰呂布。

    當時的戰争局勢是如果呂布把範城拿下來,就可以消滅曹操,所以呂布使計把範城的守将靳允的母親捉去,想脅迫靳允為救母親歸順。

    曹操聞訊,趕緊派留守甄城的程昱去遊說靳允,要靳允不必考慮母親的安危,固守範城。

    結果靳允被說服,感激流涕地表示:“一定守城,決無二心。

    ”] 于是有人問:“靳允這樣做,于母不孝,于曹操算不算是忠?” 徐衆的觀點是:“當程昱去遊說的時候,靳允與曹操之間,還沒有形成君臣關系,而母親是至親骨肉。

    所以于情于理,靳允都應該為母親的安危而去,不該為曹操守城。

     “昔日劉邦的大将王陵的母親被項羽抓了起來,以此威迫王陵歸順他。

     王陵的母親看出劉邦肯定會得天下,項羽必定要失敗。

    自己被軟禁後,知道王陵有孝心,怕兒子為救自己而玷辱一世英名,因此自殺,把遺書教人偷偷送給王陵,教他好好幫助漢高祖打天下。

    她用這種絕決的辦法讓王陵心無牽挂,一心一意去盡忠盡節,至死無悔。

     “另一樁曆史故事卻大異其趣。

    戰國時衛國的公子叫開方的在齊國做官,十年沒有請假回國看望父母。

    有人說開方這樣忠于職守,忠于齊國,可以提拔他為相,可是齊國的宰相管仲卻把他開除了。

    理由是說象開方這種人,連父母都不愛,怎麼會愛君王,怎能為相。

     “從以上兩個事例再來看靳允,就應當明白對父母孝敬愛戴的人,才會對社會、對國家有感情,才有可能做忠臣,所以靳允應該先去救母親。

     “徐庶的母親被曹操抓起來後,徐庶進退兩難。

    劉備得知這一情況後,就對徐庶說,我固然非常需要你幫忙,可是我不能做違背情理的事。

    你若留在我身邊,曹操肯定會殺你母親,使你一生都受良心的譴責。

    你還是去吧。

    ” 【按語】 所以從另一角度來說,一個領導人,如果得天下,就應當體察人情,原諒為人臣子的部下為盡孝心的苦衷。

    對照劉備處理徐庶的仁義慈愛,曹操應讓靳允去救他母親才對。

    由此也可看出曹、劉兩人氣度截然不同。

     魏文帝問王朗等曰:“昔子産治鄭,人不能欺;子賤治單父,人不忍欺;西門豹治邺,人不敢欺。

    三子之才,與君德孰優?” 對曰:“君任德則臣感義而不忍欺;君任察則臣畏覺而不能欺;君任刑則臣畏罪而不敢欺。

    任德感義,與夫導德齊禮,有恥且格,等趨者也;任察畏罪,與夫導政齊刑,免而無恥,同歸者也。

    優劣之懸,在于權衡,非徒鈞铢之覺也。

    ” 【譯文】 魏文帝曹丕問他的大臣王朗等一班人:“根據史籍記載,春秋戰國的時候,鄭國的大臣子産,部下和老百姓不能騙他;孔子的學生子賤治理單父的時候,受他道德的感化,人們不忍心騙他;西門豹治理邺都的時候,人們不敢騙他。

    這三個人能做到不能騙、不忍騙、不敢騙,你認為哪一種更好?與你的才能相比又如何?” 王朗回答說:“上面的領導人,本身德高望重,能夠真愛人、真幹事,老百姓和部下都感念他的恩義,就不忍心騙他了,就象單父的老百姓對待子賤那樣;如果上面的領導人什麼事都看得很清楚,下邊的各級官員怕被覺察,就不能欺騙了,象子産那樣;如果上面用嚴刑重法治理一區一國,老百姓和部下怕犯法、怕刑罰,就不敢欺騙了。

    這三種不欺的效果相同,但是其出發點卻大不相同。

    要求臣民忠心,但盡忠不是單方面的事情,如果執政者多行不義,臣民就不可能忠心。

    當領導的按仁義道德行事,臣民自然感恩戴德,這就合乎孔子所說的‘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用仁愛道德管理大衆,使全國人民都有文明教養,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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