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爹的經驗,而且又是陶匠出身,雖則那麼小心,仍然不能避免屍體的損壞。
仙仙現在顯然又像飛飛那情形。
蕭七看看仙仙那張羅刹鬼臉,看看自己的手,不由心寒了起來。
應該怎樣?
蕭七一時問六神無主。
他細心再打量仙仙那張羅刹鬼臉,除了眼睛鼻子下有兩個透氣小洞,耳朵也有兩個,此外便完全被瓷土封閉,連嘴唇也沒有例外。
所以仙仙能看,能聽,也能呼吸,不緻窒息,但卻不能說話,也不能吃東西和喝水。
一個人不喝水,不吃東西,短時間還不成問題,但再多幾天,就很難支持得住,不餓死,也得渴死的了。
怎樣是好?
蕭七頭大如鬥,整個人都陷進沉思之中。
仙仙凝望着蕭七,眼淚間歇地湧出來,看來是那麼凄涼。
凄涼而詭異。
良久,蕭七歎了一口氣,道:“仙仙,我先抱你上去好不好?”
仙仙颔首。
蕭七将仙仙抱了起來,往室外走去。
他不停的說着安慰的說話,說得要弄掉那些瓷土,簡直就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甚至他裝出一臉笑容。
仙仙并沒有任何表情,隻從她的眼睛中,也根本很難看出她真正的感受。
可是她的淚仍然不斷湧出。
蕭七隻看得肝腸寸斷,他也知道自己笑得一定很勉強,也知道自己的說話聽來并不太真實。
況且仙仙曾到過驗屍房,看見過飛飛從瓷土之下弄出來的屍體。
但他仍然不停地安慰仙仙。
畢竟他是一個多情的人,也是深愛仙仙的。
× × ×
夜色仍深沉,距離黎明卻已不遠的了。
羅刹群鬼之中,群捕手拿火把靜立,一聲不發,他們的目光都集中在蕭七懷中那裹在錦被内的仙仙。
那些目光大都充滿了憐憫,他們大都曾經見過這個可愛的女孩子。
仙仙閉上了眼睛,緊偎在蕭七懷中。
她當然害怕接觸到這種目光。
董千戶也在盯着她,目光也充滿了憐憫,他雖然脾氣暴躁,慣施霹靂手段,但并不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
董湘雲亦是,對仙仙她雖然妒忌得要命,到底是一個善良的女孩子,現在看見仙仙變成這個樣子,非獨不再怒她,反而替她難過。
不隻是蕭七,所有人都不能夠替仙仙想出一個妥善的辦法。
這種事情在他們來說,畢竟是破題兒第一趟。
他們既覺得奇怪,又感到恐怖。
那個侏儒,那個“蜘蛛”的腦袋莫非真的是出了毛病?
良久,董千戶第一個打破沉默,道:“我們呆在這裡也不是辦法,倒不如先回去看看如何再說呀。
”
趙松接道:“城中多的是陶匠,集合衆人,相信也許能夠想出一個妥善的辦法,清除仙仙小姐面上的瓷土,回複她本來的花容月貌。
”
蕭七微微颔首,道:“說的也是。
”
董湘雲忽然道:“萬一都無法可施,那如何是好?”
沒有人回答她這句話。
董湘雲等了一會,歎息道:“若是真的弄到面目全非,那就真的太可惜了。
”
蕭七緩緩道:“一個人隻要内心美麗,外表就是怎樣醜陋,又有何要緊?”這句話出口,仙仙的眼淚又自奪眶而出。
蕭七看在眼内,歎息道:“仙仙,你放心,一定有辦法的?”
仙仙隻是流淚。
董湘雲那遏聽着,也不知什麼滋味,忽又道:“我現在倒希望自己變成仙仙那樣子了。
”
蕭七瞥了湘雲一眼,苦笑。
董千戶那邊卻輕叱道:“你在胡說什麼?”
湘雲道:“我是說真的。
”
董千戶一怔,想笑,卻又笑不出來,反而歎了一口氣。
湘雲轉向蕭七道:“蕭大哥,你打算将仙仙安置在那兒?”
董千戶插口道:“當然送回杜家。
”
湘雲道:“這不成,死了一個飛飛,杜家伯母已夠傷心的了,再看見仙仙變成這樣子,叫她如何抵受得住這個打擊?”
董千戶道:“不錯不錯。
”
蕭七道:“我家也不成。
”
董千戶道:“為什麼?”
蕭七道:“家中的上下人等與杜家伯母那邊平日都有往來。
”
趙松插口說道:“衙門方面卻也不是不便。
”
董千戶道:“如何是好?”
湘雲道:“以我看,還是暫時送到我們家好了,一來我可以照顧她。
”
董千戶撫掌道:“是極是極。
”
蕭七道:“這個……”話說到一半,又住了口。
湘雲好像知道他要說什麼,瞪眼道:“蕭大哥,難道這個時候你還不相信我,擔心我會傷害仙仙?”
蕭七搖頭道:“不是這意思,問題在仙仙……”
話口未完,仙仙已經颔首。
湘雲立即嚷道:“你看,仙仙也同意了。
”
蕭七道:“既然如此,那麼,就依你好了。
”
湘雲道:“那麼我們現在就得動身,否則天亮回城,被旁人看了出來,可是不妙。
”
蕭七目注湘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