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會把它當作是輕的;輕的東西挂上去反而會低下去,而人們就會把它當作是重的;這就是人們對輕重發生迷惑的原因。
衡量行為的準則如果不正确,那麼災禍就會寄寓在人們所追求的事物中,而人們還把它當作幸福;幸福就會依附于人們所厭惡的事物中,而人們還把它當作災禍;這也就是人們對禍福發生迷惑的原因。
道,是從古到今都正确的衡量标準;離開了道而由内心擅自抉擇,那就會不知道禍福所依存的地方。
易者,以一易一,人曰:無得亦無喪也,以一易兩,人曰:無喪而有得也。
以兩易一,人曰:無得而有喪也。
計者取所多,謀者從所可。
以兩易一,人莫之為,明其數也。
從道而出,猶以一易兩也,奚喪!離道而内自擇,是猶以兩易一也,奚得!其累百年之欲,易一時之嫌,然且為之,不明其數也。
【譯文】
交易,拿一件換一件,人們就說沒有收獲也沒有損失;拿一件換兩件,人們就說沒有損失而有收獲;拿兩件換一件,人們就說沒有收獲而有損失。
善于計算的人擇取多的東西,善于謀劃的人追求合宜的東西。
拿兩件換一件,人沒有一個肯幹這種事,因為大家都明瞭它們的數目。
依從道去行動,就好比拿一件去換兩件,有什麼損失?離開了道而由内心擅自抉擇,這就好比拿兩件去換一件,有什麼收獲?那種積累了長時間的欲望,隻能換取暫時的滿足,然而還是去做,實在是不明瞭它們的數量關系了。
有嘗試深觀其隐而難者:志輕理而不重物者,無之有也;外重物而不内憂者,無之有也;行離理而不外危者,無之有也;外危而不内恐者,無之有也。
心憂恐,則口銜刍豢而不知其味,耳聽鐘鼓而不知其聲,目視黼黻而不知其狀,輕暖平簟而體不知其安。
故向萬物之美而不能嗛也。
假而得間而嗛之,則不能離也。
故向萬物之美而盛憂,兼萬物之美而盛害,如此者,其求物也,養生也?粥壽也?故欲養其欲而縱其情,欲養其性而危其形,欲養其樂而攻其心,欲養其名而亂其行,如此者,雖封侯稱君,其與夫盜無以異;乘軒戴絻,其與無足無以異。
夫是之謂以己為物役矣。
【譯文】
我又試探着深入地觀察那些隐蔽而又難以看清楚的情況。
心裡輕視道義而又不看重物質利益的,沒有這種人;外看重物質利益而内心不憂慮的,沒有這種人。
行為違背道義而在外又不危險的,沒有這種人;外經危險而内心不恐懼的,沒有這種人。
心裡憂慮恐懼,那麼嘴裡銜着牛羊豬狗等肉食也感覺不到美味,耳朵聽着鐘鼓奏出的音樂也感覺不到悅耳,眼睛看着錦繡的花紋也察覺不到形狀,穿着輕軟暖和的衣服坐在竹席上身體也感覺不到舒适。
所以享受到了萬物中美好的東西也仍然不能滿足,即使得到短暫時間的滿足,那還是不能脫離憂慮恐懼。
所以享受到了萬物中美好的東西卻仍然非常憂慮,占有了萬物的利益卻仍然十分有害。
像這樣的人,他追求物質利益,是在保養生命呢?還是在賣掉壽命?想要滿足自己的欲望卻放縱自己的情欲,想要保養自己的性命卻危害自己的身體,想要培養自己的樂趣卻侵害自己的心靈,想要護養自己的名聲卻胡作非為。
像這樣的人,即使被封為諸侯而稱為國君,他們和那些盜賊也沒有什麼不同;即使坐着高級的馬車、戴着大官的禮帽,他們和沒有腳的人也沒有什麼不同。
這就叫做使自己被物質利益所奴役了。
心平愉,則色不及傭而可以養目,聲不及傭而可以養耳,蔬食菜羹而可以養口,麤布之衣,麤紃之履,而可以養體。
局室、蘆簾、稿蓐、敝機筵,而可以養形。
故雖無萬物之美而可以養樂,無埶列之位而可以養名。
如是而加天下焉,其為天下多,其私樂少矣。
夫是之謂重己役物。
【譯文】
心境平靜愉快,那麼顔色就是不如一般的,也可以用來調養眼睛;聲音就是不如一般的,也可以用來調養耳朵;粗飯、菜羹,也可以用來調養口胃;粗布做的衣服、粗麻繩編制的鞋子,也可以用來保養身軀;狹窄的房間、蘆葦做的簾子、蘆葦稻草做的草墊子、破舊的幾桌竹席,也可以用來保養體态容貌。
所以,雖然沒有享受到萬物中美好的東西而仍然可以用來培養樂趣,沒有權勢封爵的地位而仍然可以用來提高名望。
像這樣而把統治天下的權力交給他,他就會為天下操勞得多,為自己的享樂考慮得少了,這就叫做看重自己而役使外物。
無稽之言,不見之行,不聞之謀,君子慎之。
【譯文】
沒有根據的言論,沒有見過的行為,沒有聽說過的計謀,君子對它們是謹慎對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