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不奉行道的人去議論奉行道的人,這就是社會混亂的禍根。
像這樣,那還憑什麼去了解奉行道的人呢?再說:心裡了解了道,然後就會贊成道。
贊成道,然後就能遵奉道來制止違背道的東西。
用他那種贊成道的思想去選取人,就會和奉行道的人情投意合,而不會和不奉行道的人同流合污了。
帶着他那種贊成道的思想和奉行道的人去議論違背道的人,這是社會得到治理的關鍵。
像這樣,又何必擔憂不能了解奉行道的人呢?
所以,把社會治理好的關鍵在于了解道。
人何以知道?曰:心。
心何以知?曰:虛壹而靜。
心未嘗不臧也,然而有所謂虛;心未嘗不兩也,然而有所謂壹;心未嘗不動也,然而有所謂靜。
人生而有知,知而有志;志也者,臧也;然而有所謂虛;不以所已臧害所将受謂之虛。
心生而有知,知而有異;異也者,同時兼知之;同時兼知之,兩也;然而有所謂一;不以夫一害此一謂之壹。
心卧則夢,偷則自行,使之則謀;故心未嘗不動也;然而有所謂靜;不以夢劇亂知謂之靜。
未得道而求道者,謂之虛壹而靜。
作之:則将須道者之虛則人,将事道者之壹則盡,盡将思道者靜則察。
知道察,知道行,體道者也。
虛壹而靜,謂之大清明。
萬物莫形而不見,莫見而不論,莫論而失位。
坐于室而見四海,處于今而論久遠。
疏觀萬物而知其情,參稽治亂而通其度,經緯天地而材官萬物,制割大理而宇宙裡矣。
恢恢廣廣,孰知其極?睪睪廣廣,孰知其德?涫涫紛紛,孰知其形?明參日月,大滿八極,夫是之謂大人。
夫惡有蔽矣哉!
【譯文】
人靠什麼來了解道呢?回答說:靠心。
心靠什麼來了解道呢?回答說:靠虛心、專心和靜心。
心從來沒有不儲藏信息的時候,但卻有所謂虛;心從來沒有不彼此兼顧的時候,但卻有所謂專;心從來沒有不活動的時候,但卻有所謂靜。
人生下來就有智能,有了智能就有記憶;記憶嘛,也就是儲藏信息;但是有所謂虛,不讓已經儲藏在心中的見識去妨害将要接受的知識就叫做虛心。
心生來就有智能,有了智能就能區别不同的事物;區别不同的事物,也就是同時了解了它們;同時了解它們,也就是彼此兼顧;但是有所謂專,不讓那一種事物來妨害對這一種事物的認識就叫做專心。
心,睡着了就會做夢,懈怠的時候就會擅自馳騁想象,使用它的時候就會思考謀劃,所以心從來沒有不活動的時候;但是有所謂靜,不讓夢幻和煩雜的胡思亂想擾亂了智慧就叫做靜心。
對于還沒有掌握道而追求道的人,要告訴他們虛心、專心和靜心的道理,以作為他們的行動準則。
想要求得道的人,達到了虛心的地步就能夠得到道;想要奉行道的人,達到了專心的地步就能夠窮盡道的全部;想要探索道的人,達到了靜心的地步就能夠明察道。
了解道十分明察,知道了道能實行,這就是實踐道的人。
達到了虛心、專心與靜心的境界,這叫做最大的清徹澄明。
他對萬事萬物,沒有什麼露出了形迹而看不見的,沒有什麼看見了而不能評判的,沒有什麼評判了而不到位的。
他坐在屋裡而能看見整個天下,處在現代而能評判遠古,通觀萬物而能看清它們的真相,檢驗考核社會的治亂而能通曉它的法度,治理天地而能控制利用萬物,掌握了全局性的大道理而整個宇宙就都了如指掌了。
寬闊廣大啊,誰能知道他智慧的盡頭?浩瀚廣大啊,誰能知道他德行的深厚?千變萬化、紛繁複雜,誰能知道他思想的輪廓?光輝與太陽月亮相當,博大充塞了八方極遠的地方,這樣的人就叫做偉大的人。
這種人哪裡還會有被蒙蔽的呢?
心者,形之君也,而神明之主也,出令而無所受令。
自禁也,自使也,自奪也,自取也,自行也,自止也。
故口可劫而使墨雲,形可劫而使诎申,心不可劫而使易意,是之則受,非之則辭。
故曰:心容--其擇也無禁,必自現,其物也雜博,其情之至也不貳。
詩雲:“采采卷耳,不盈傾筐。
嗟我懷人,寘彼周行。
”傾筐易滿也,卷耳易得也,然而不可以貳周行。
故曰:心枝則無知,傾則不精,貳則疑惑。
以贊稽之,萬物可兼知也。
身盡其故則美。
類不可兩也,故知者擇一而壹焉。
【譯文】
心是身體的主宰,是精神的主管;它發号施令而不從什麼地方接受命令;它自己限制自己,自己驅使自己;它自己決定抛棄什麼,自己決定接受什麼;它自己行動,自己停止。
所以,嘴巴可以強迫它沉默或說話,身體可以強迫它彎屈或伸直,心不可以強迫它改變意志,它認為什麼對就接受,認為什麼錯就拒絕。
所以說:心采納外界事物的時候,它的選擇是不受什麼限制的,而一定根據自己的見解;它認識的事物雖然繁雜而廣泛,但它的精誠到來時是不會三心二意的。
《詩》雲:“采呀采呀采卷耳,老裝不滿斜口筐。
唉我懷念心上人,把筐放在大路上。
”斜口筐是容易裝滿的,卷耳是容易采到的,但是不可以三心二意地呆在大路上。
所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