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呂文煥的悲恸呐喊,成為朝中大勢之時,賈似道也從獨裁之地位跌落下來。
宋朝将軍一一向元投降,并且均以賈似道之專橫無道為理由,這點任他再怎麼辯駁,都無濟于事了。
賈似道将希望寄托于最後一戰,豈料開戰之前,全軍竟四散逃逸,令他再也沒有回歸臨安府的可能。
不但如此,被處以流放之刑的賈似道,甚至連流放的目的地都抵達不了。
Ⅳ
鄭虎臣實在是無聊得發慌。
他違反敕命,殺害了前丞相賈似道,一向信賴賈似道的謝太後,在得知此事之後大為震怒,并下令将殺害者逮捕歸案,處以重刑。
“據說犯人早已逃逸無蹤了。
”
陳宜中如此回答太後。
“逃掉了就去把他追回來呀。
如果無法生擒,就将他殺了,把首級給我取回來。
”
“謹遵懿旨。
”
從謝太後禦前退下的陳宜中,心中根本沒打算要認真的去追捕殺害賈似道的兇手。
尤其是元軍已經直逼臨安城下的眼前,哪裡還有辦理此事之餘力呢?況且陳宜中原本就主張誅殺賈似道,後來經謝太後為其請命說情,才不得不予以罷休。
盡管如此,他還是來到了臨安府衙,将逮捕鄭虎臣一事交辦下去。
鄭虎臣在進入臨安府後,為了不給文天祥帶來麻煩而暫時離開,躲藏在一位舊識的家中。
在世上最大的都市裡,他個人的藏身之處,可說是要多少有多少。
與鄭虎臣相反,從臨安府出逃的人相當多。
打算向元軍投降的人向北,而打算反抗到底的人則是向南。
說得極端一點,隻要看這個是從北城門出去還是從南城門出去,幾乎就可以斷定這位人物之去了。
“那個大官也從北城門出去了呢。
虧他平常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一遇到事情還真是醜态畢露呀。
”
臨安府的居民毫不避諱地大聲談論着這類消息。
就他們自身的角度而言,實不願見到臨安府因為對元強硬派之無謂抵抗而置身戰火之中,飽受腥風血雨之殘害還是不流一滴血地開城投降要好一點。
但話雖如此,他們對于向元投降以求自保的朝廷大官們,卻難以心生好感。
“他們的義務不就是為國盡忠、死而後已嗎?就是因為如此所以才能享有那麼豐厚的俸祿,不是嗎?”
“到頭來還不是出賣天子投靠敵人,厚顔無恥地隻求保住自已的地位。
什麼忠誠節義,全都是廢話。
”
這段期間以來,臨安府的熱鬧程序可說是半點都沒有衰退,酒樓裡天天都擠滿了客人。
鄭虎臣獨自一人,手執酒杯,默默地聽着這些人的對話。
“和那些人比較起來,文公(文天祥)實在太令人敬佩了。
他可是實實在在的心口如一呀!”
這些人民衆,對于該注意的部分還真是觀察入微呢。
鄭虎臣在心中想着。
自己曾經發表過多少高高在上之言論,就算當大官的人早已忘得一幹二淨,可是在下面聽話的老百姓們,卻永遠都不會忘記。
對于誅殺賈似道一事,鄭虎臣從沒後悔過。
隻是在看到了臨安府大官的這些醜态之後,不禁感覺自己似乎不應該将有有的責任都怪罪到賈似道一個人身上。
國難當頭卻不知記分中何是好,這樣的瓜大家不都是一樣的嗎?逃走的同伴們至少還知道自己想做些什麼,就這點而言或許還更勝一籌也說不定。
鄭虎臣決定與元軍一決死戰,除此之外别無他想。
他已經決定好了,等到文天祥領兵離開臨安府的那一天,他便會快馬急巴地回到軍隊之中共赴戰場。
即使隻憑一人之力,他也要拖着衆多的元兵一起走上黃泉之路。
在這些元兵當中,應該有不少人都是不久前還歸于宋軍旗下作戰之人。
話說至此,能夠集結這輩人物并且将之編整成一支大軍的忽必烈汗,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呢?
這一年,元世祖忽必烈汗已經六十一歲了。
自其史蒙哥過世,接任蒙古帝國之可汗以來已有十五年,改國号為元也已經過了四年。
雌伏時間相當長。
尤其是其兄蒙哥,雖然是個骁勇善戰之戰士,但是以君主來說,卻顯得有些器量狹小。
為了在蒙哥的猜忌之下生存自保,忽必烈可說是煞費苦心。
蒙哥身邊的親信總是想盡辦法向蒙哥進讒言來诋毀忽必烈,因此忽必烈所信賴的心腹,有很多都遭到殺害,正當忽必烈自身也汲汲可危之時,幸好蒙哥過世,他才得以免除被肅清之命運。
忽必烈對于中國文化雖然極具好感,但卻不耽溺其中。
中國文化之魔力就如同一個擁有絕世美貌之妖女一般。
異族君主一旦耽溺下去之後,便會開始舍棄自己名字,忘記傳統,喪失習俗,放棄語言,終至被融合并且吸收殆盡。
從過去的例子來看,不論是匈奴、鮮卑、契丹、女真個個皆是如此,全都被卷入了龐大的曆史洪流之中,徹底消失得不見蹤影。
再說到女真族,回想金國在建立初期,尚擁有堪稱天底下最強大之兵馬實力,孰料竟在數十年間迅速地消退至最弱之狀态。
在忽必烈這位巨人的眼中,即使是中國,也權權不過是自已帝國當中的一部分罷了。
雖然是最重要的一部分。
隻要将宋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