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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珊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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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多害怕……” “一點點害怕有助于烘托氣氛,阿蓮,你目睹的是一樁令人發指的罪行,你的恐懼能夠打動奈斯特。

    ”培提爾施施然望進她的眼睛,好似渾不在意,“你繼承了你母親的眼睛,誠懇、純真的眼睛,藍得像陽光照耀的大海。

    再過幾年,許多男人都會被這雙眼睛給迷倒的。

    ” 珊莎不知該怎麼說。

     “你隻需把你對勞勃大人講的故事再對奈斯特大人重複一遍就是了。

    ”培提爾續道。

     勞勃是病恹恹的小孩子,她心想,而奈斯特男爵為強橫多謀的一方諸侯,決不比時時需要呵護的勞勃。

    “謊言有時候是正當的。

    ”培提爾向她保證。

     珊莎想了想,“當我倆對勞勃大人撒謊時,那個謊言拯救了他。

    ” “那個謊言也将拯救我們,否則你我就隻有從萊莎出去的那個門離開鷹巢城了。

    ”培提爾重新提起筆,“我們用謊言和青亭島的金色葡萄酒招待他,他會滿意地喝下去,并要求更多,事情就是這樣。

    ” 他正在用謊言招待我,珊莎意識到。

    不過這都是些安慰人的謊言,她能體會到其中的善意。

    善意的謊言算是謊言嗎?如果她能相信就好了。

     姨媽臨死前說的話至今仍令她極為苦惱。

    “都是些瘋言瘋語,”培提爾評價,“你自己也看到了,我夫人當時已經神志錯亂。

    ”她盡力朝這個方向去想。

    沒錯,我隻不過是在搭建雪城堡,她卻要把我推出月門。

    是培提爾救了我,他愛我母親,也愛…… 也愛我?有什麼可懷疑的呢?畢竟,他冒着極大風險拯救了她。

     他愛的是阿蓮,他的女兒,一個聲音在她腦海中低語,可我是珊莎啊……很多時候,她覺得峽谷守護者本人也是個雙面人。

    一方面,他是培提爾公爵,她的保護者,和藹、溫柔而風趣……另一方面,他又是小指頭,那個君臨的廷臣,總愛露出狡猾的微笑,一邊輕撚胡子,一邊在瑟曦太後耳邊低語——那個小指頭可不是她的朋友。

    當小喬欺負她時,小惡魔出手拯救,小指頭不聞不問;當暴民要強暴她時,帶她回去的是獵狗,小指頭不見蹤影;即便當蘭尼斯特家強迫她嫁給提利昂時,給她安慰的也是勇武的加蘭爵士。

    小指頭,他從未為她動過一根指頭。

     除了帶她離開,他隻為我做過這個。

    我原以為是唐托斯爵士的主意,我可憐的醉酒的老佛羅裡安,結果他完全是培提爾的傀儡……噢,小指頭,這隻是一張面具,然而珊莎發現自己很難将戴面具和不戴面具的培提爾區分開來。

    小指頭與赫倫堡公爵是如此相似,讓她有種想遠遠逃開的沖動,隻是根本無處可去。

    臨冬城已經陷落、焚毀,化為廢墟,布蘭與瑞肯成了墳冢裡的枯骨;羅柏和母親遭遇背叛,死在孿河城;提利昂因謀殺喬佛裡的指控而在君臨被判處極刑;即便她私下逃回都城,太後也會要她的腦袋;此外,那個被她寄予厚望的姨媽,結果竟然想害她;舅舅艾德慕成為佛雷家的階下囚;舅公黑魚被圍困在奔流城……我無處可去,珊莎凄慘地想,除了培提爾,我也沒有朋友。

     今夜,那個将死之人唱起《吊死黑羅賓的日子》、《聖母的眼淚》和《卡斯特梅的雨季》。

    接着他歇了一會兒,正當珊莎開始迷迷糊糊時,演唱又陡然繼續。

    這回他唱《六件悲傷的往事》、《飄零的葉子》和《阿萊莎》。

    好傷感的歌啊,她心想,當她閉上眼睛,仿佛可以看見他在天牢的角落裡縮成一團,縮在毛皮下面,懷抱心愛的木豎琴,面對漆黑冰冷的天幕。

    我不要可憐他,她告訴自己,他既邪惡又殘忍,況且很快就要死了。

    反正我也不能救他。

    我幹嗎始終想着他?馬瑞裡安想強暴我,而培提爾救了我兩次。

    謊言有時候是正當的。

    正是謊言讓我在君臨得以生存。

    如果不對喬佛裡撒謊,他就會派禦林鐵衛來揍我。

     唱完《阿萊莎》之後,歌手又歇了一會兒,珊莎最終勉強睡了一個鐘頭,但當初曙穿過窄窗縫隙照射而入時,《迷霧的清晨》那輕柔的旋律又把她驚醒。

    歌聲在她腳下的山巒中回蕩,那其實是首女人的歌,講述一位母親于清晨時分來到血戰後的沙場,尋找自己的兒子,她唯一的兒子。

    母親悼念子女,珊莎心想,馬瑞裡安悼念的則是他的手指和眼睛。

    歌詞好比利劍,穿越黑暗,刺痛心房。

     噢,您可有看見我的兒子,好爵士? 他的頭發是秋天的褐黃。

     他答應我,有一天會回來, 我們的家在溫德鎮街上。

     珊莎實在聽不下去了,隻好用鵝毛枕将耳朵捂緊——可這沒有用。

    太陽升起,奈斯特·羅伊斯男爵開始上山。

     大總管的隊伍直到下午才抵達鷹巢城,當時朔風呼嘯,谷地裡一片金紅閃爍。

    他帶來他兒子艾爾拔爵士和另外十多名騎士,外加數十親兵。

    好多陌生人啊,珊莎緊張地打量着他們,不知是敵是友。

     培提爾穿一襲黑天鵝絨外套前來迎接,灰色衣袖正好與灰羊毛馬褲匹配,并令他灰綠色的眼睛顯得暗淡。

    柯蒙學士站在他旁邊,長得出奇的瘦脖子上挂着沉重的頸鍊,雖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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