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也有麻雀。
十來個髒亂不堪的雇傭騎士跪在戰士的祭壇前,懇求神靈賜福于他們放在他腳邊的長劍;聖母的祭壇前,一名修士帶領上百位麻雀在作禱告,他們的聲音猶如遠海的波濤。
總主教把瑟曦帶到提燈籠的老妪身前,率先跪下。
太後别無選擇,隻得跪在他身邊。
老妪保佑,這怪物千萬别像從前那位胖子那麼長篇大論。
做到這點,我就謝天謝地了。
但等禱告完成,總主教卻絲毫沒起身的意思,他打算和太後跪着交流。
小個子耍小聰明,瑟曦輕蔑地想。
“總主教大人,”她率先開口,“這夥麻雀在都城内引發了恐慌。
我要他們離開。
”
“那他們該上哪兒去呢,陛下?”
七層地獄,随便哪層。
“從哪兒來,打哪兒去。
”
“他們來自全國各地,因為麻雀乃是最謙卑、最普通的鳥兒,他們也是最平凡的老百姓。
”
至少這點我們有共識,他們不過是平頭百姓。
“你看見他們對受神祝福的貝勒王的雕像做了些什麼嗎?他們甚至用豬、羊和屎尿玷污廣場!”
“屎尿易洗,鮮血不易。
陛下,如果說廣場受到玷污,那也是來自于不義的判決與刑罰。
”
你好大膽子,竟拿奈德·史塔克來诂問我?“對此,我們都很遺憾。
喬佛裡年輕,頭腦容易發熱,将史塔克公爵處以極刑的事應該放在别處,不應當着受神祝福的貝勒王進行……但别忘了,那家夥是個罪大惡極的叛徒。
”
“貝勒王曾赦免了陰謀推翻他的人。
”
貝勒王囚禁了自己所有的姐妹,僅僅因為她們長得太美。
瑟曦頭一次聽過這個故事後,不禁跑去提利昂的搖籃邊,使勁地掐這小惡魔,直到對方哇哇大哭。
我真該掐斷他的鼻子,再把襪子塞進他嘴裡。
她強迫自己微笑:“托曼國王也會赦免麻雀們,隻要他們各自回家。
”
“他們中大部分人已沒有家了。
到處都是苦難……到處都是悲哀與死亡。
來君臨之前,我負責照料五第六十十個小村莊,那些村莊由于太小,都沒有自己的修士。
我從一個村子走到另一個村子,主持婚禮,免除罪孽,還替孩子命名。
如今,這些村莊統統不見了,陛下,昔日美麗的花園裡雜草與荊棘叢生,白骨散亂地堆積在路邊。
”
“戰争是可怕的,這些暴行都是北方人和史坦尼斯的惡魔崇拜者們造孽。
”
“然而不少麻雀聲稱遭到獅子的搶劫……比如,獵狗是陛下您的人吧?在鹽場鎮,他殺害了一位老修士,強奸了一名十二歲的幼女——那可是許給了教會的純潔孩子。
他穿着盔甲施暴,鋼鐵磨破撕裂了女孩柔嫩的皮膚,完事之後,他還把她扔給部下,他們則割了她的鼻子與乳頭。
”
“國王陛下不可能為每一個曾為蘭尼斯特家族服務的人犯下的罪行負責。
桑铎·克裡岡既是叛徒,也是屠夫,否則我怎會把他趕走呢?他現下為強盜貝裡·唐德利恩效命,非為托曼國王。
”
“如您所言,但有一個問題我不得不追問——當暴行在國内四處蔓延時,國王的騎士們在做什麼?難道‘仲裁者’傑赫裡斯沒有對着鐵王座發誓,王室會永遠庇護教會嗎?”
瑟曦不清楚‘仲裁者’傑赫裡斯發過什麼誓。
“他發了誓,”她同意,“而總主教大人為他祝福,塗抹聖油,尊他為七國之君。
總主教大人為新君祝福,這是曆朝慣例……你卻拒絕祝福托曼國王。
”
“陛下您誤解了。
我沒有拒絕。
”
“那為何拖延?”
“因為時機尚未成熟。
”
你究竟是總主教還是賣菜的?“嗯,如何……方能讓時機成熟?”他敢提個錢字,我會像對付上任總主教那樣對付他,然後找個八十歲的老糊塗蛋來戴水晶冠。
“到處都是國王,對于教會而言,供奉哪一個得謹慎選擇。
三百年前,龍王伊耿在這山丘下登陸,當時的總主教大人把自己鎖在舊鎮的繁星聖堂内閉關禱告,七日七夜,期間隻用了面包和清水。
當他終于出關時,他宣布教會将不反對伊耿和他的妹妹們,因為這是老妪提起金燈為他指引的道路。
實際上,若是舊鎮起兵反抗,龍焰将把鬧市、學城、參天塔和繁星聖堂統統付之一炬。
海塔爾大人是個敬神的好人,他聽取預言,保留軍隊,并為伊耿大開城門,而後總主教大人親手把七聖油塗抹在征服者的額頭上。
三百年後,我也會做他做過的事,但我首先必須閉關,齋戒禱告。
”
“七日七夜?”
“需要多久,就多久。
”
瑟曦簡直想抽這個假正經的僧侶一耳光。
我可以助你齋戒,她憤憤地想,我可以把你鎖進塔裡,而且保證在諸神開口之前,沒人進來送飯。
“虛僞的國王貢奉虛僞的神靈,”她提醒對方,“隻有托曼國王捍衛七神教會。
”
“然而全國各地的聖堂卻遭遇掠奪焚燒,連靜默姐妹也被強暴,她們的哭泣呼籲上達天聽。
陛下剛才有沒有看見聖人聖女們的累累白骨呢?”
“我看見了,”她不得不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