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了三百年。
“九大自由貿易城邦都是古瓦雷利亞的女兒,”慈祥的人教導她,“其中布拉佛斯是離家出走的私生女。
我們是一群混血兒,奴隸、妓女和竊賊的子孫。
我們的先輩從幾十個不同國度彙聚到這個避難所,以逃避奴役他們的龍王。
無數神祗也跟随他們一起到來,但他們所共有的隻有一個神。
”
“千面之神。
”
“千面之神有諸多名字,”慈祥的人說。
“在科霍爾,他是‘黑山羊’;在夷地,他是‘夜獅’;在維斯特洛,他是‘陌客’。
最終,所有人都必須向他折腰,不管他們敬拜七神還是光之王,是月母是淹神還是至高牧神。
人類屬于他……除非有誰能永生不死。
你知道有誰能永生不死嗎?”
“沒有,”她回答,“凡人皆有一死。
”
每當貓兒在月黑之夜潛回小山丘上的神廟,總能發現慈祥的人在等她。
“跟離開我們時相比,你多了解到些什麼?”他總是會問。
“我了解到瞎子貝括販賣的牡蛎的辣醬是用什麼做的,”她說。
“我了解到‘藍燈籠’的戲班要演出《哀面領主》,‘戲子船’打算以《醉酒七槳手》回應。
我了解到,每當受人尊敬的商船船長摩雷多·普萊斯坦出海航行時,書販洛托·羅内爾就睡到他家裡,‘母狐号’返鄉後,他又搬出去。
”
“了解這些事有好處。
你是誰?”
“無名之輩。
”
“你撒謊。
你是運河邊的貓兒。
我很了解你。
去睡吧,孩子。
明天你必須侍奉。
”
“凡人必須侍奉。
”她每第三十十天中有三天侍奉千面之神。
月黑之時,她就成了無名之輩,成了千面之神的仆人,身穿黑白長袍,走在慈祥的人身邊,提着燈穿過芳香彌漫的黑暗。
她擦洗死者,搜查衣服,清點錢币。
有些日子,她仍替烏瑪幫廚,切碎大大的白蘑菇,剔除魚骨。
這些都發生在月黑之時。
其餘日子她是個孤兒,穿一雙比腳大太多的破舊靴子,褐色鬥篷邊緣磨得破破爛爛,一邊吆喝“蚌殼,扇貝,蛤蜊”,一邊推小車穿行于舊衣販碼頭。
她知道今晚月亮會變黑,因為昨晚它隻剩窄窄一條。
“跟離開我們時相比,你多了解到些什麼?”慈祥的人一見面就會問。
我了解到布瑞亞在父親睡覺時,跟一個男孩在房頂碰面,她心想。
泰麗亞說,布瑞亞讓他摸自己,盡管他不過是房頂上的耗子,而房頂上的耗子都是賊。
這隻是一件事。
貓兒還需要兩件。
她不擔心。
有船的地方就有新鮮事。
等他們回到家,貓兒幫布魯斯科的兒子們把貨物從小船卸下。
布魯斯科和女兒們将貝殼分到三輛推車裡,鋪在層層海藻上。
“賣完了才準回來。
”布魯斯科每天早晨都會這樣囑咐女孩們,然後她們便出發叫賣。
布瑞亞推小車去紫港,那裡停泊海船,可以賣給布拉佛斯水手;泰麗亞去月池附近的小巷,或在列神島的廟宇間兜售;貓兒十有八九先去舊衣販碼頭。
布拉佛斯人才許使用紫港,從水淹鎮直到海王殿;來自其他自由貿易城邦及世界各地的船隻使用舊衣販碼頭,跟紫港相比,這裡比較簡陋、粗糙和肮髒,也更為嘈雜,各地水手商人擠在碼頭和街道中間,招待别人,并尋找獵物。
走遍全布拉佛斯,貓兒最喜歡這裡。
她喜歡嘈雜,喜歡奇異的氣味,喜歡看那些船趁晚潮抵達,看那些船出發。
她也喜歡水手們:喧鬧的泰洛斯人嗓音洪亮,胡子染成各種顔色;金發的裡斯人斤斤計較,試圖壓低她的價格;伊班港人矮胖多毛,用低沉嘶啞的嗓音喃喃咒罵;還有她看中的夏日群島人,皮膚如柚木般烏黑光滑,穿着紅、綠或黃色的羽毛披風,他們的天鵝船上高聳的桅杆和白帆華麗壯觀。
時而也遇到維斯特洛的槳手和船員,他們有的來自舊鎮的寬帆船,有的來自暮谷城、君臨或海鷗鎮的劃槳商船,還有的來自青亭島的大肚子平底運酒船。
貓兒懂得布拉佛斯語中“牡蛎,蛤蜊,扇貝”這些詞,但她沿舊衣販碼頭叫賣時說黑話——碼頭、船塢及水手酒館中流行的話,混合了十來種不同語言裡的污言穢語,伴随着手勢,其中大多極具侮辱性。
貓兒愛講黑話,惹她的人多半會見識到下流手勢,或被形容為屁股蛋或騷駱駝。
“也許我沒見過駱駝,”她告訴他們,“但我聞得出駱駝的騷味。
”
那樣子偶爾會激怒别人,但她不怕,因為她有手指匕首。
她不僅始終保持匕首鋒利,也時時練習使用它。
某天下午,紅羅戈在快樂碼頭等蘭娜空閑,便教了她如何将匕首藏進袖子,又如何迅速抽出來,還教她平滑地割開錢袋,不讓主人注意到。
了解這些事有好處,連慈祥的人也贊同;尤其是夜裡,當刺客和房頂上的耗子四處活動的時候。
貓兒在碼頭邊結交朋友;挑夫和戲子,繩匠與補帆工,酒館老闆、釀酒人、面包師傅、乞丐跟妓女。
他們從她那兒買蛤蜊和扇貝,告訴她真實的布拉佛斯,編造虛假的自我,并嘲笑她說的布拉佛斯話,但她從不讓這事困擾自己,她會用下流手勢反擊,還管他們叫騷駱駝,惹得他們縱聲大笑。
吉洛羅·多塞爾教她唱不正經的歌,他弟弟吉勒諾告訴她抓鳗魚的最好地點,“戲子船”的戲子們教她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