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期望在第二天早晨落空了。
瓊恩找到史林特時,他正在大廳用早餐。
艾裡沙·索恩爵士和幾位密友陪着他,正為什麼事情開心大笑。
瓊恩帶着埃恩·伊梅特與憂郁的艾迪步下台階,身後跟着穆利、“馬兒”、“紅色的”傑克·克拉伯、“鏽花”、以及歐文。
三指哈布從一個大桶裡往外舀麥片粥。
王後的人、國王的人與黑衣兄弟各據一席,有的在彎腰喝粥,有的正用面包與熏肉填飽肚子。
瓊恩看到派普和格倫同坐一桌,波文·馬爾錫坐另外一張。
帶着油煙味的空氣和盤碟刀叉的碰撞聲在拱頂下飄蕩。
廳内的吵鬧聲戛然而止。
“傑諾斯大人,”瓊恩道,“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放下勺子去馬廄。
我已經為你備好了馬。
去灰衛堡的路還很漫長艱難。
”
“那你最好上路,小子。
”史林特大笑起來,粥漏在他的胸口,“我想灰衛堡對你這樣的人最合适了。
最好離開高尚正直的大夥兒。
身上帶着畜生記号的雜種。
”
“你拒絕遵從我的命令?”
“把你的命令塞進你雜種的屁眼裡吧。
”史林特說道,下巴顫抖着。
艾裡沙·索恩刻薄地笑着,黑色的眼睛緊盯着瓊恩。
另一張桌上,“巨人殺手”戈杜裡開始大笑。
“那好。
”瓊恩向埃恩·伊梅特點頭示意,“請押送傑諾斯大人去長城……”
……關進冰牢,他也許會說。
瓊恩毫不懷疑,在冰牆内蜷縮一天或是十天,會讓他渾身發抖,高燒不退,乞求得到釋放。
然而一出獄,他和索恩又會開始密謀。
……把他綁在馬上,他也許會說。
若是史林特不願統領灰衛堡,他可以去當個廚子。
然而他叛逃隻是個時間問題。
當他逃跑時會帶走多少弟兄?
“……處以絞刑。
”瓊恩說完。
傑諾斯·史林特的臉色變得如牛奶一般煞白。
湯匙從他的手指滑落。
艾迪和伊梅特穿過房間,在石地闆上踏出響亮的腳步聲。
波文·馬爾錫的嘴張開又合上,但沒說出話來。
艾裡沙·索恩爵士握緊了劍柄。
來啊,瓊恩想,長爪斜背在身後,亮出你的劍,給我一個拔劍的理由。
大廳裡一半的人站了起來。
南方的騎士或是步卒,效忠斯坦尼斯國王或紅袍女,還有守夜人的誓言兄弟們。
某些人推選瓊恩擔任他們的總司令官,另一些則選擇了波文·馬爾錫、丹尼斯·梅利斯特爵士、科特·派克……當然還有傑諾斯·史林特。
就我記得,有上百人……瓊恩猜測,不知他們中有多少正坐在這廳裡。
有那麼一刻,形勢危如累卵。
艾裡沙·索恩把手從劍上拿開,退到一邊讓艾迪·托勒特過去。
憂郁的艾迪抓住了史林特的一隻胳膊,埃恩·伊梅特抓住了另一隻。
他們一起他從長凳上架起。
“不,”傑諾斯大人抗議道,粥從他的嘴中噴了出來,“不,放開我。
他不過是個小子,一個雜種。
他父親是個叛賊。
身上帶着畜生的記号,他那頭狼的……放手!你們會後悔今天這麼對待傑諾斯·史林特的。
我在君臨城有朋友,我警告你們……”他一邊抗議一邊被半拖半拽地押上台階。
瓊恩跟着他們走到室外。
身後,大廳空了。
在籠子裡,有那麼一會,史林特掙脫了片刻,試圖反抗,但埃恩·伊梅特扼住喉嚨,把他按在鐵欄上,直到他停止掙紮。
此時,整個黑城堡全都出來觀看。
甚至瓦迩也趴在窗戶上,她長長的金發挽過一邊肩膀。
斯坦尼斯站在國王塔的台階上,身邊環繞着他的騎士。
“如果這小子以為他這樣就能吓到我?他錯了。
”衆人聽見史林特大人喊,“他不敢吊死我。
傑諾斯·史林特有朋友,大人物的朋友,你們會看到……”寒風把剩下的話卷走了。
這樣不對,瓊恩想。
“停。
”
伊梅特轉身皺起眉頭。
“大人?”
“我不會吊死他,”瓊恩說,“把他帶過來。
”
“哦,七神保佑我們!”他聽見波文·馬爾錫喊道。
傑諾斯·史林特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笑容,直到瓊恩吩咐:“艾迪,給我拿墊頭木來。
”長爪出鞘。
在尋找夠結實的墊頭木的時候,傑諾斯大人已經縮回到籠子裡去了,但埃恩·伊梅特過去把他拖了出來。
“不!”當伊梅特又拖又拉帶他穿過庭院時,史林特哭喊着,“放開我……你們不能……如果泰溫·蘭尼斯特聽說了這事,你們都要後悔……”
伊梅特從後面一腳踹在他腿上。
憂郁的艾迪在背上又添了一腳,讓他跪倒,伊梅特将墊頭木塞到他腦袋下面。
“你保持不動的話會容易些,”瓊恩·雪諾向他保證,“想躲得話,你還是會死,但你的死相會很難看。
伸直你的脖子,大人。
”當瓊恩握緊雜種劍的劍柄,高舉過頭時,清晨的微光在鋒刃上流動着。
“如果你有什麼遺言,現在就是該說的時候啦。
”他說道,期待着最後的詛咒。
傑諾斯·史林特扭過脖子盯着他。
“求求你,大人。
饒命。
我可以……可以去。
我可以,我……”
不,瓊恩想,你錯過了機會。
長爪砍落。
“我可以要他的靴子嗎?”當傑諾斯·史林特的腦袋滾過泥濘的地面時,“蠢蛋”歐文問。
“他們差不多是新的,那雙靴子,襯着毛皮。
”
瓊恩瞥向斯坦尼斯,一瞬間,他們目光相對。
然後國王點了下頭,轉身進了他的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