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在這點上,他還有點精明勁。
“荨麻茶,煮雞蛋,黃油面包,面包要新鮮,不要煎的,也請你把野人找來,告訴他我找他有事。
”
“叮當衫嗎,女士?”
“而且要快。
”
趁戴馮出去,梅麗珊卓洗了個澡,換上長袍。
她的衣袖滿是暗袋,她仔細地檢查着,看各種藥粉是不是都裝在正确的暗袋裡。
她每天早上都要檢查一遍的。
讓火焰變綠色的藥粉,變藍色,銀色的藥粉,讓火焰發出轟鳴聲,嗤嗤聲的藥粉,讓火焰猛蹿起來比人還高的藥粉,還有制造煙霧的藥粉。
有讓人不由自主口吐真言的煙,催人欲·望的煙,讓人心生恐懼的煙,還有一種能讓人當場死亡的黑色濃煙。
這些各式各樣,每樣一小撮的藥粉,就是紅衣女祭司的武器。
她從狹海彼岸帶來的那隻雕花箱子,隻剩下四分之一不到了。
制造藥粉的配方和工序她倒是知道,可是她缺乏很多稀有的原料。
有我的符咒就夠用了。
在長城這兒,她的功力精進了許多。
甚至強過她在亞夏的時候。
她的每一句咒語,每一個手勢,都比從前更有威力。
很多從前根本做不到的事,現在她可以做到了。
我在這裡能夠制造出極其恐怖的的影子,可以斬殺異鬼的任何傀儡。
掌握了這樣威力強大的魔法,很快她就不必使用那些江湖術士的雕蟲小技了。
她關箱上鎖,把鑰匙藏進裙内另一個暗袋。
有人在敲門。
從那怯生生的敲擊聲,她聽出那是她的獨臂衛隊長。
“梅麗珊卓女士,骸骨之王來了。
”
“請他進來。
”梅麗珊卓在壁爐前的椅子上坐好。
野人穿着綴滿骨釘的無袖皮甲,披着綠色和棕色混雜的破舊鬥篷。
他沒穿骨甲,他還穿着件無形的鬥篷。
縷縷淩亂的灰霧,緊貼着他的臉和身體,若隐若現地缭繞着,他走到哪裡,灰霧就跟到哪裡。
醜陋的家夥,跟他的骨甲一樣醜。
V型發尖耷拉在額頭上,雙眼離得很近,臉頰幹癟發皺,唇上的小胡子像條毛蟲,在他滿口焦黃的爛牙上方蠕動着。
梅麗珊卓喉嚨上的紅寶石突然受到激發,微微地發着熱。
它感應到了它的奴隸就在附近。
“你沒穿骨甲。
”她說。
“噼裡啪啦的,搞得我都快瘋了。
”
“骨甲能保護你,”她提醒他。
“黑衣兄弟不喜歡你。
戴馮告訴我,就在昨天晚飯時你跟他們吵了一架。
”
“是吵了幾句。
我在喝豆子熏肉湯,波文·馬爾錫正說着高地的事兒。
老石榴以為我在偷聽,說他不會容忍殺人犯旁聽他們的議事會。
我告訴他,真是這樣的話,也許他們不應該在火旁開議事會。
波文·馬爾錫臉漲得通紅,聲音就像是嗆着了。
不過我們就到此為止了。
”野人坐在窗戶邊緣,從鞘裡抽出匕首。
“如果有哪個烏鴉想在我喝湯時捅我一刀,我求之不得呢。
滴點烏鴉血做調料,三指哈布煮的粥也許會好吃點。
”
對野人手裡出鞘的匕首,她沒放在心上。
如果野人想害她,她早就在火焰中預見到了。
當年她學習觀火焰看幻象時,最早學會的就是事關切身安危的幻象。
那時候,她還是個半大孩子,一個拉赫洛大神廟裡的終身女奴。
直到現在,她在觀火時首先要看的還是自身安危。
“他們的眼睛才對你有危險,不是他們的刀。
”她告誡他。
“你施的魔法,對。
”他手腕上系着手铐,手铐上有顆紅寶石閃爍着。
他用匕首尖敲了敲紅寶石,發出哒哒的金石撞擊聲。
“我睡覺時能感覺到它。
隔着手铐都能感受到它的熱度。
溫和得就像女人的吻,你的吻。
除了有時候在我做夢時,它開始發燙,這時候你的唇就變成了牙齒。
每一天我都打算把它撬掉,結果每一天都沒撬。
那個破爛骨甲我也非穿不可嗎?”這條咒語是通過影像和暗示起作用的。
人們總是看見他們料想到的東西。
骨甲能增強咒語的效果。
“這個人我是不是救錯了?”如果我的魔法失效,他們就會殺了你。
“
野人開始用匕首尖從指甲縫裡刮污垢。
”我唱過歌,打過仗,品過夏日紅,嘗過多恩人的老婆。
男子漢怎麼活着就該怎麼死去。
對我來說,就是長劍在手,死于戰鬥。
“
他渴望死亡嗎?異鬼是不是已經感染了他?死亡是他的領地,亡靈都是他的士兵。
”快了,你很快就需要拿起長劍的。
敵人(異鬼)已經行動起來了。
真正的敵人。
雪諾大人的遊騎兵天黑前就會回來。
他們的眼睛都瞎了,流着血。
”
野人眯起他自己的眼睛,梅麗珊卓可以看到,他眼珠的顔色和着紅寶石閃爍的節奏交替變幻着,灰色,棕色,灰色……“挖眼睛,這個出自哭泣者的手筆。
瞎烏鴉才是好烏鴉,這是他的口頭禅。
哭泣者的眼睛又流淚又發癢,從不間斷,有時候我覺得他恨不得把他自己的眼睛也挖掉。
雪諾推測自由民會投奔托蒙德,因為他自己就會那麼做。
他喜歡托蒙德,老騙子也喜歡他。
可是如果自由民投奔了哭泣者……那就不妙了。
雪諾會很麻煩,我們也會。
”
梅麗珊卓嚴肅地點着頭,假裝很重視他的話,但她心裡知道,“哭泣者”無足輕重。
他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