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格雷果爵士服用罂粟花奶已經大大超标,他的侍從告訴我,由于他日夜都承擔着仿佛要分裂骨顱的頭痛,于是喝罂粟花奶就跟平常人喝啤酒一樣,以此抵禦苦楚。
嗯,且不論這罂粟的副作用,單從身體上看,他從頭到腳的血管已經變黑,尿液裡面全是膿汁,被長矛刺穿的孔洞由于毒性發作無法愈合,至今已長到我的拳頭那麼大。
說實話,他還活着簡直可以稱之為奇迹。
”
“瞧他的身材,”太後皺起眉頭提示,“格雷果是個大塊頭,也是個大蠢貨,或許他蠢到鬧不清楚自己死了吧。
”她伸出酒杯,塞蕾娜連忙添滿。
“他的叫聲吓着了托曼,甚至有天晚上把我都吵醒了。
我想,還是召喚伊林·派恩,料理個幹淨的好。
”
“陛下,”科本建議,“能讓我把格雷果爵士帶到地牢去嗎?如此一來,他的叫聲就不會打擾您了,而我也可以放開手腳料理他。
”
“你來料理他?”她笑笑,“讓伊林爵士動手吧。
”
“陛下英明,”科本道,“可這種毒藥……若能加以了解,想必對我們有所助益,不是嗎?老百姓們常說,‘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敵人既使用黑暗的伎倆……”他沒把話講完,隻是微笑着打量她。
顯然,這家夥和派席爾不同。
太後掂量着他,心中飛速轉過幾個念頭。
“學城為什麼剝奪你的頸鍊?”
“因為那幫博士打心眼兒裡是懦夫,馬爾溫形容他們是‘灰衣綿羊’,一點不差。
我曾是一位堪比安布羅斯的醫者,并且注定會超越他。
後來——您可知道?學城一直在解剖屍體,以探詢生命的奧秘,這是數百年來不曾斷絕的實驗,隻不過我更進了一步,我想研究死亡背後,于是解剖活人。
為這項‘罪名’,灰衣綿羊們侮辱我,并将我驅逐……不過,對于生死之道,我比舊鎮的老夫子們了解得更多更深。
”
“是嗎?”她覺得很有趣,“好,我就把魔山交給你。
你想怎麼料理就怎麼料理,但你的活動隻準在黑牢内進行。
當他死後,把他人頭奉上,這是父親答應過多恩人的信物。
想來道朗親王大概恨不得能生剜其心、生啖其肉,但我們人人都要學會時不時忍受一點失望嘛。
”
“謝謝您,陛下,”科本清清喉嚨。
“還有一點小問題,我的地位沒有派席爾師傅那麼高,我需要必需的設備……”
“我會指示蓋爾斯為你準備資金,以應所需。
首先,你得給自己買些新袍子,你這樣子見人像是從跳蚤窩裡面抓出來的。
”她望進他的眼睛,不知自己能信任他多深。
“需要我提醒你,如果有任何關于……關于你的料理……的話傳出去,你會有什麼後果……”
“不會的,陛下,”科本給她一個寬心的微笑,“您的秘密就是我的秘密。
”
當他走後,瑟曦為自己又倒上一杯濃葡萄酒,坐在窗邊享用,看着陰影逐漸籠罩庭院。
她忘不了那枚硬币。
河灣地的錢。
君臨城中最低賤的獄卒怎麼會有河灣地的錢?這是協助謀殺父親的價碼嗎?
無論她怎麼努力,隻要想起泰溫公爵,腦海中浮現的就是那張茫然微笑的詭異面容和身體散發出的濃烈臭氣。
弄不好這一切都是提利昂在暗中安排、偷偷作怪。
這玩笑雖小,可是好殘酷啊,他正是這麼個又小又殘酷的東西。
派席爾也是他的爪牙嗎?别忘了,大學士聽任那個羅根掌控黑牢。
所有線索連在一起,讓她很是不安。
總主教肯定是提利昂的鷹犬,瑟曦突然想到,父親可憐的屍體從早到晚都由他關照。
叔叔于黃昏時分如約到達,身穿加墊的炭色羊毛外衣——顔色就跟他的臉一樣猶如死灰。
和所有的蘭尼斯特家人相同,凱馮爵士皮膚精緻,須發金黃,但現年第五十十五歲的他,頭基本秃光了。
他肩圓腰粗,絲毫談不上俊朗,方下巴上全是肉,修剪得很短的黃胡子完全不能将其隐藏。
他讓她想起了老看家犬……不過她現在需要的正是忠實的看家犬。
他們吃了一頓包括甜菜、面包和帶血牛排的便飯,用一壺多恩紅酒送下肚。
席間,凱馮爵士很少說話,也基本不喝酒。
大概他的心情太沉重了吧,她認為,他需要工作,好從悲傷中解脫出來。
于是等食物被清走,仆人們也都離開後,她把這番話和盤托出。
“我明白父親有多依仗你,叔叔,我也同樣需要你。
”
“你需要一個首相,”凱馮爵士回答,“而詹姆拒絕了你。
”
他一如既往地直率。
很好。
“關于詹姆……父親的去世令我心神遊移,思慮不周,我簡直都記不得自己說過些什麼。
詹姆他是很英勇,可我們直說了吧,他骨子裡蠻有些傻。
托曼需要更有經驗的長者……”
“梅斯·提利爾符合長者的标準。
”
瑟曦鼻孔一張。
“決不,”她把一绺垂下的頭發掃上額頭,“我決不會放縱貪得無厭的提利爾家。
”
“讓梅斯·提利爾當首相将是樁蠢事,”凱馮爵士承認,“但與他為敵就更蠢了。
燈火之廳裡發生的事我已經聽說了,自然,梅斯應該學會别在公開場合談論這類話題,即便如此,你當着全宮廷的面羞辱他也極為不智。
”
“總比讓提利爾混進禦前會議好得多!”他的責備讓她不耐煩。
“羅斯比會是個不錯的财政大臣,看看他的坐轎,看看那上面的雕刻裝飾與絲綢織錦你就知道了。
他的馬比大多數騎士的馬打扮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