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頓擔任自己的侍從。
“把朋友留在身後,敵人留在身前,方能萬無一失。
”這是薩姆納·克雷赫的勸誡,還是父親的教誨?
他的坐騎是匹血色母馬,戰馬則是高大的灰公馬。
詹姆已有多年不曾為馬取名字,他見過太多坐騎來來去去,想起來甚為痛心。
不過,當派柏家的小子把這兩匹馬分别命名為“榮譽”與“光輝”時,他哈哈大笑,聽之任之。
光輝披上蘭尼斯特的绯紅鞍配,榮譽則罩上禦林鐵衛的純白衣裳。
喬斯敏·派克頓牽住缰繩,讓詹姆爵士上馬——這名侍從瘦得像根矛,手長腳長,油膩的鼠灰色頭發,柔軟的面頰上剛長出桃子似的絨毛。
他身披蘭尼斯特的绯紅披風,但外套上有自己家族黃色底面上十隻紫色胭脂魚的紋章。
“大人,”這小子詢問,“您要戴上新手嗎?”
“戴上它,詹姆,”凱切鎮的肯洛斯爵士勸道,“戴上它朝百姓揮手緻意,往後他們會給兒孫傳誦您的故事。
”
“算了,”詹姆不願向群衆撒謊——哪怕是個金光燦燦的慌。
讓他們看到斷肢,讓他們看到殘廢。
“我準許你表演,肯洛斯爵士,就當為了我吧,雙手雙腳地揮舞都可以。
”說罷,他用左手抓起缰繩,催馬前進。
“派恩,”當大家集合完畢後,詹姆下令,“你騎在我旁邊。
”
伊林·派恩爵士遵令上前。
他看起來像個要飯的,一身老舊生鏽的鎖甲,套在褪色的煮沸皮革背心上,人和馬都沒有紋章,盾牌畫得一塌糊塗,連顔色都看不清楚,再搭配憔悴的神情與深陷的眼窩,伊林爵士渾如死人……當然,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已經死了許多年。
我會讓他振作起來。
誰叫詹姆要當這光輝燦爛的鐵衛小隊長呢?他不得不接受國王的調令,然而伊林爵士是他的條件之一,另一個條件是亞當·馬爾布蘭。
“我要他們兩個。
”他告訴姐姐,瑟曦當即批準。
她巴不得趕走他們呢。
亞當爵士乃是詹姆的童年好友,沉默的劊子手則屬于他父親——如果他還屬于任何人的話。
派恩做過禦前首相的侍衛隊長,沒料到禍從口出,有人密告說他私下贊歎泰溫公爵才是真正的七國統治者,伊裡斯王便拔了他舌頭。
“開門。
”詹姆喊道,壯豬用雄渾的嗓音重複,“開門!”
當初梅斯·提利爾敲鑼打鼓地騎出爛泥門時,數千民衆列隊歡呼。
男孩們個個興高采烈地走在隊伍旁邊,高昂着頭,模仿提利爾大兵邁大步的樣子,他們的姐妹則打開窗戶,抛出飛吻。
今日截然不同。
蘭尼斯特的隊伍經過時,幾名妓女懶懶地招呼,賣肉派的繼續高聲叫賣。
鞋匠廣場上,兩名衣衫褴褛的麻雀自顧自地朝數百百姓宣講,警告說不敬神的人與惡魔崇拜者将引來末日之災。
人群為隊伍讓路,麻雀與鞋匠們全是呆滞的眼神。
“他們喜歡玫瑰的香味,對獅子卻毫無感覺,”詹姆評論,“我親愛的老姐應該好好想想。
”伊林爵士沒有回答。
他真是個旅行的好夥伴,我喜歡跟他談話。
大隊人馬在城外等候,包括亞當·馬爾布蘭爵士與他的斥候,史提夫倫·史威佛爵士的辎重隊,“好人”老博尼佛爵士的百名“聖戰士”,薩斯菲爾德的弓騎兵,古利安學士與他的四籠烏鴉和佛列蒙·布拉克斯爵士的兩百重騎兵。
詹姆麾下這支軍隊總數不滿一千,難稱龐大,但奔流城下不缺兵。
那座城堡已被蘭尼斯特軍團團包圍,而佛雷家出動的人馬甚至比西境更多,不過他們發來的上一隻烏鴉帶信稱,全軍供應已難以為繼。
布林登·徒利是堅壁清野後方才退回城堡的。
其實也沒什麼好清的。
就詹姆親眼所見,河間地幾乎找不到一塊未被焚燒的田野、一座未遇洗劫的城鎮、一個未遭強暴的少女。
現在我親愛的老姐要我去完成亞摩利·洛奇和格雷果·克裡岡的未競事業。
他嘴裡陣陣苦味。
盡管君臨附近的國王大道跟承平時期一樣安全,詹姆仍令馬爾布蘭率斥候出動。
“羅柏·史塔克在呓語森林攻我不備,”他告訴前都城守備隊長,“這事再也不會發生了。
”
“我以性命向您擔保,”能重上戰馬,馬爾布蘭似乎頗感欣慰,他忙不疊地脫掉都城守備隊的金羊毛披風,換上自家的煙灰色披風,“十裡格之内,敵人休想靠近。
”
詹姆頒布嚴令,未經他允許,任何人不得離隊。
不有言在先的話,這幫貴族少爺們就會到處奔跑賽馬,驅散家畜,踐踏農田了。
都城近郊難得還有牛羊漫遊,樹上有蘋果與草莓,農舍旁堆滿大麥、燕麥和冬小麥,道路兩邊是牛車馬車。
走得遠點,這番景象哪裡去找?詹姆與沉默的伊林爵士并騎在前頭,感覺十分惬意。
溫暖的陽光灑在背上,朔風拂過頭發,猶如瑟曦的指尖。
小子盧·派柏采來一頭盔黑莓,詹姆抓了一把,然後吩咐他分給侍從們和伊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