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一隻幹蘋果,還有兩薄片炸鳕魚。
波德利克起身要跟出去,她讓他坐回去吃飯,“我很快便回來。
”
院子裡雨下得很大。
布蕾妮掀起鬥篷遮住食物。
經過馬廄時,一些馬朝她嘶鳴。
它們也餓了。
詹德利在火爐邊,使勁敲打一柄劍,仿佛那是他的敵人。
他皮圍裙下赤·裸着胸膛,浸透汗水的頭發垂在額頭。
她注視了一會兒。
他有藍禮的眼睛和頭發,但體型不同。
藍禮公爵身材瘦長,沒那麼強壯結實……不像哥哥勞勃,勞勃的力量天下聞名。
詹德利停下來擦拭額頭時才看到她站在那兒,“你幹什麼?”
“我帶來了晚餐。
”她打開布包給他看。
“想吃的話,我自己會動。
”
“多吃東西才有力氣打鐵。
”
“你是我媽?”
“不,”她放下食物。
“誰是你媽?”
“關你什麼事?”
“你出生在君臨。
”從他說話的方式,她可以确定。
“我和其他許多人都是。
”他把劍浸入一盆雨水中淬火。
熱鐵憤怒地嘶嘶作響。
“你多大?”布蕾妮問,“你母親還活着嗎?你父親呢,他是誰?”
“你問太多了。
”他放下劍。
“我母親死了,而我從來不認識父親。
”
“你是個私生子。
”
他把這當做侮辱。
“我是個騎士。
那把劍就是給我自己用的,等鑄成之後。
”
騎士在鐵匠房裡幹活算什麼事呢?“你長着黑頭發,藍眼睛,出生在紅堡下。
從來沒人評論過你的臉嗎?”
“我的臉怎麼了?不像你那麼醜。
”
“你在君臨城一定見過勞勃國王。
”
他聳聳肩,“是見過幾次。
比武大會上,遠遠地看到。
有一次在貝勒大聖堂,金袍子把我們推到一邊,好讓他通過。
還有一次他打獵歸來,我正在爛泥門附近玩。
當時他醉得太厲害,差點騎馬把我撞翻。
這個胖酒鬼,比起他那些兒子,還算比較好的國王。
”
他們不是他兒子。
史坦尼斯跟藍禮談判那天說得沒錯。
喬佛裡和托曼根本不是勞勃的兒子。
而這男孩……“聽我說,”布蕾妮剛開口,就聽見狗兒高聲狂吠,“有人來了。
”
“是朋友。
”詹德利滿不在乎。
“什麼朋友?”布蕾妮走到鐵匠房門口,透過雨水向外張望。
他聳聳肩,“你很快就會見到了。
”
也許我不想見到他們,布蕾妮心想。
第十個騎手踏着水花奔入院子,透過嘩嘩的雨聲和狗兒的吠叫,她聽見對方褴褛的鬥篷底下長劍和盔甲的輕微碰撞。
他們一邊進來,她一邊數。
二,四,六,七。
依騎馬的姿勢判斷,有些人受了傷。
最後一位魁梧圓胖,有其他人兩個那麼大。
他的馬氣喘籲籲,渾身是血,在重壓之下步履踉跄。
除開他,所有騎手都戴起兜帽,以遮擋傾盆暴雨。
此人的面容寬闊無毛,猶如白蛆,圓鼓鼓的臉上生滿流膿面疱。
布蕾妮倒抽一口冷氣,拔出守誓劍。
太多了,她驚恐地想,他們人太多了。
“詹德利,”她低聲說,“拿劍,穿盔甲。
這些不是你的朋友。
他們不是任何人的朋友。
”
“你說什麼?”男孩過來站到她身邊,手中拿着錘子。
閃電劈裂南方的天空,騎手們紛紛甩腿下馬。
片刻間,黑夜亮如白晝。
一把斧子泛着銀藍的光,鎖甲和闆甲也反射光芒,布蕾妮在頭一個騎手的黑兜帽底下,看到一隻龇着鋼牙的狗嘴。
詹德利也看到了。
“是他。
”
“不是他。
是他的頭盔。
”布蕾妮盡量不讓恐懼滲入話音中,但嘴裡已如塵土般幹澀。
她非常清楚是誰戴着獵狗的頭盔。
孩子們怎麼辦?她心想。
客棧門“砰”的一聲打開。
垂柳端着十字弓,踱入雨中。
那女孩朝騎手們喊叫,但一陣悶雷滾過庭院,淹沒了她的話。
等雷聲消去,布蕾妮聽見戴獵狗頭盔的人說,“你敢射,我就把那隻箭塞進你的洞裡面,拿它狠狠地操你,最後把你該死的眼珠挖出來,喂你吃下去。
”來人話中的怒氣逼得垂柳顫抖着退後一步。
七個,布蕾妮再次絕望地想。
七個,她沒有機會。
沒有機會,也沒有選擇。
她手執守誓劍踏入雨中。
“别碰她。
想強暴的話,來我這兒試試。
”
歹徒們一起轉頭,其中一個笑出聲來,另一個用布蕾妮聽不懂的語言說了些什麼。
長着慘白寬臉的巨人發出惡毒的嘶嘶聲,戴獵狗頭盔的人笑道,“你比記憶中更醜怪了。
我甯願操你的馬。
”
“馬,我們要馬,”一名傷員說,“好馬和食物。
土匪在追我們,把馬交出來,我們就走。
不傷害你們。
”
“去你媽。
”戴獵狗頭盔的歹徒從馬鞍上拽出戰斧。
“我他媽要把她的腿砍了,教她杵着斷肢看我幹那拿十字弓的小婊子。
”
“用什麼幹?”布蕾妮嘲笑,“夏格維說他們把你的鼻子連同老二一起割了。
”
她以言語相激,果然奏效。
隻見他怒吼咒罵,向她撲來,腳下濺起黑色泥水。
正如她祈禱的那樣,其餘人站在後面看好戲。
布蕾妮靜如磐石,一動不動地等待。
院子裡光線昏暗,腳底泥濘濕滑。
讓他沖過來。
諸神慈悲,但願他滑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