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我明白。
”高得瑞爵士轉向他的夥伴開口大笑。
“他怕。
”他又重複一遍,說給反應慢一拍的聽。
“走着瞧。
”瓊恩轉身離開。
黑城堡在暗淡晨曦中顯得蒼涼破敗。
我的大本營,瓊恩悲傷地想,半像堡壘半像廢墟。
司令塔隻剩空殼,大禮堂化作一堆焦木,哈丁塔看起來一陣風就能吹倒……它倒是這樣搖搖欲墜許多年了。
這些建築後邊,隻見長城蒼然屹立,拔地參天。
這時長城上已經滿是人。
工人正在補建之字階梯損失的部分。
奧賽爾·亞威克把整個司令部的修複計劃推後,他們夜以繼日地工作。
沒有階梯,上城頭就隻能依賴絞車。
如果野人再來進攻,隻有絞車是遠遠不夠的。
國王塔上方,拜拉席恩家族的金色大麾獵獵翻卷,抽打着塔頂平台。
不久前,瓊恩·雪諾就在那裡攜弓箭藏身,與和聾子迪克弗拉德并肩射殺自由民。
兩個後黨士兵站在台階上瑟瑟發抖,手夾在腋下,槍倚在門上。
“這種布手套根本不頂用,”瓊恩告訴他們。
“明天去找波文馬爾錫,他會給你們一人發一雙翻毛皮手套。
”
“我們會去,大人,謝謝你。
”年紀較長的衛兵說。
“隻要我們倆的手爪子還沒凍掉,”年輕的那個加一句。
他呼出一團白霧。
“當初我還以為多恩邊疆地算是夠冷了。
那時候我知道個啥?”
什麼也不知道,瓊恩·雪諾想,跟我從前一樣。
他沿着冷飕飕的樓梯上到半途,迎頭碰上下來的山姆威爾·塔利。
“你從國王那裡出來?”瓊恩問他。
山姆點頭。
“伊蒙學士派我送信。
”
“我知道了。
”有些領主信用學士處理來信,聽他們轉述内容。
但史坦尼斯一向親自拆閱。
“史坦尼斯接到信之後态度如何?”
“看臉色,不怎麼高興。
”山姆壓低了聲音。
“這不是我該講的事。
”
“那就不用講。
”瓊恩揣度這次拒絕效忠史坦尼斯的又是他父親麾下哪位封臣。
先前卡霍城宣布投效後,他立刻就大肆宣傳。
“你的長弓練習怎麼樣了?”他問山姆。
“我找到一本關于射術的書,寫得不錯,”這個胖胖的青年說,“可惜實踐起來就難了。
起了不少水泡。
”
“繼續努力。
有朝一日異鬼夜襲長城,我們還指望着你的弓箭呢。
”
“噢,千萬不要。
”山姆說着就發起抖來。
瓊恩在國王廳外看到更多衛兵。
“身佩兵刃不得見駕,大人,”他們的頭目說。
“劍給我,還有短刀也是。
”瓊恩明白多說無益,他交出了武器。
室内十分溫暖。
梅麗珊卓女士坐在火邊,潔白皮膚襯着喉頭紅寶石爍爍閃亮。
耶歌蕊特人稱火吻而生,而這位紅衣女祭司本身就是一團火,她的頭發是血和烈焰。
史坦尼斯站在粗糙桌子後,熊老當年用餐常坐處。
桌面覆蓋一大張破損毛皮,上面繪着北境地圖;地圖兩角分别用牛油燭和鋼護手壓着。
國王穿着羔羊毛馬褲,夾棉緊身上衣,但他看起來身子僵硬緊張,好像穿着铠甲和鎖甲。
他的膚色像是蒼白的皮革,胡須修剪得極短,看起來像是畫在臉上的;頭發隻在兩鬓太陽穴附近略有些存餘。
他手中拿着一張羊皮紙,墨綠色臘封已經拆開了。
瓊恩單膝着地。
國王皺眉看他,怒氣沖沖地抖動那張羊皮紙。
“起來。
告訴我,這個萊安娜莫爾蒙是誰?”
“瑪姬夫人的女兒,大王。
小女兒。
名字襲自我姑姑。
”
“為了奉承你父親大人,毫無疑問。
這個無賴黃毛丫頭有多大了?”
瓊恩想了一陣。
“大概十歲,差也差不多遠。
請問她如何冒犯了陛下?”
史坦尼斯讀信:“‘熊島不知有别的國王,隻知道北境之王;王家姓史塔克。
’你說十歲,一個十歲女孩居然敢斥責她的法定國王。
”他的面頰消瘦凹陷,短胡須好像一片陰影。
“要明白此事不可外傳,雪諾大人。
卡霍城支持我,他們知道這個就行。
我不想聽到你兄弟裡傳出流言說我如何被一個小孩子吐口水。
”
“遵命,大王。
”瑪姬莫爾蒙夫人随同蘿蔔南下,瓊恩知道她大女兒也在少狼主軍中效力。
雖然她們兩個都死了,瑪姬夫人還有女兒,排行在妲希和萊安娜之間。
他不明白為什麼回信的是莫爾蒙家老幺。
另一方面,他情不自禁地分心思考,如果去信的封印不是寶冠雄鹿而是冰原狼,署名瓊恩史塔克,臨冬城主——會得到怎樣的回答呢?世上沒有後悔藥吃,他提醒自己,你已經作出選擇了。
“放出去幾十隻信鴉,”國王帶着怨氣訴苦。
“迄今收回的隻有沉默與輕蔑。
向國王效忠是每一個忠實臣民應盡的義務。
除了卡史塔克,你父親大人的封臣統統對我掉頭不顧。
偌大北境難道隻有阿諾夫卡史塔克一個人知道什麼叫榮譽嗎?”
阿諾夫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