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鼠當他咬上它時發出尖叫,在他的手中拼命地掙紮。
肚子是最柔嫩的部位。
他撕咬着這甜美的肉,溫暖的鮮血順着嘴角流下。
它是如此美味,令他流出了熱淚。
咕咕作響的肚子驅使他狼吞虎咽。
咬到第三口時老鼠已不再掙紮了,他幾乎要感到心滿意足了。
這時他聽到了地牢門外傳來人的交談聲。
他立刻僵住,吓得不敢再嚼了。
他嘴裡塞滿了血肉和毛發,但他既不敢吐出來也不敢咽下去。
他呆若木雞般驚恐地聽着,聽着靴子在地上摩擦聲和鑰匙串的叮當聲。
不要,他想,諸神慈悲,現在不要來人。
他好不容易抓住的老鼠。
如果被他們看到,那它就将被奪走,然後他們就要上報,拉姆斯大人就會來懲罰我。
他知道他應該先把老鼠藏起來,但他實在太餓了。
已經有兩天沒吃東西了,或許是三天。
地牢裡實在太黑了很難說得清楚。
他的四肢瘦的像蘆葦杆,他肚子腫脹,空空如也,而且疼得令他無法入睡。
每當他合上雙眼,就不由自主想到霍伍德夫人。
拉姆斯大人與她完婚之後,就把她鎖進了塔樓,活活地把她餓死。
到最後她把自己的手指都吃了。
他蜷縮在牢房的一個角落裡,把自己的獵物緊緊地護在懷裡。
他飛快地吞咽着剩下的老鼠,鮮血順着嘴角流下。
他盡力在牢門打開之前多吞下一些溫暖的血肉。
肉有些難嚼,但對他來說也太肥膩了,他擔心自己不能消化。
他不停地咀嚼吞咽着,用被拔掉的牙留下的豁口剔着細骨。
它太難嚼了,但他餓得停不下來。
聲音變得越來越響,諸神保佑,他不是來找我的,他一邊祈禱着,一邊撕扯着一條鼠腿。
已經很久沒人探視過他了。
這裡還有别的牢房,别的囚犯。
有時就算隔着厚厚的石牆,他也能聽見他們發出的慘叫聲。
女人的叫聲總是最大的。
他用力吸吮着鼠肉,想要吐掉腿骨,但它隻是從下唇滑落,纏進了他的胡子裡。
走開,他祈禱,走開,别在我這停下,求你了,求你了。
但是腳步聲剛好在變得最大時停了下來,然後開鎖的叮當聲就在門外響起了。
老鼠從他的指間滑落。
他在褲子上蹭着沾滿鮮血的雙手。
“不,”他咕哝着,“不……”他的腳跟胡亂地蹬着地上的稻草,試圖把自己塞進牆角,擠進冰冷潮濕的石牆中去。
鎖被打開的聲音是最令人恐怖的。
當火光照在他的臉上是,他發出了一聲驚叫。
他不得不用雙手遮住眼睛。
如果他有勇氣的話應該把他們摳出來,他的腦袋又轟轟作響了。
“把它拿開,把它熄滅,求你,求你啦。
”
“不是他。
”一個男孩的聲音說。
“看看他,我們進錯牢房了。
”
“左面最後一間牢房,”另一個男孩回答。
“這就是左面最後一間,不是嗎?”
“對。
”停了一下。
“他在說什麼?”
“我覺得他不喜歡光亮。
”
“如果你變成這副模樣,你會喜歡?”那小子清清嗓子,吐一口吐沫。
“他身上的臭味快令我上不來氣了。
”
“他剛才在吃老鼠,”第二個男孩說。
“看。
”
頭一個男孩笑了,“沒錯,真有意思。
”
我沒辦法。
那些老鼠趁他睡覺時來咬他,啃他的手指、腳趾,甚至他的臉,所以當他抓住一隻時絲毫沒有猶豫。
吃或被吃,别無選擇。
“我是吃了,”他咕哝着,“我吃了,我吃了,我把它吃了。
它們也吃我。
求求你們……”
兩個小子靠近了些,他們腳下稻草沙沙作響。
“跟我說話,”其中一個說。
他兩個當中的小個子,一個瘦小的男孩,但更聰明。
“還記得你是誰嗎?”
他體内一下子湧起了恐懼,他呻·吟着。
“告訴我。
告訴我你的名字。
”
我的名字。
一聲哀嚎卡在了他的喉嚨。
他們教過他名字,他們教過,但隔得太久他已經忘記了。
如果我答錯了,他就會再取走我一根手指,或者更糟,他會……他會……他不願再往下想了,他不能再往下想了。
他的下巴和眼睛像針紮一般刺痛,他的腦袋也轟轟作響。
“求求你們,”他吱唔着,他的嗓音細若遊絲,他聽起來仿佛已經上百歲了。
或許他真的是一百歲了。
我在這裡待了多久?“走開。
”他隔着殘缺的牙齒和手指咕哝着,他的雙眼緊閉躲着耀眼的光亮。
“求你啦,你把老鼠拿走吧,别傷害我……”
“臭佬,”那大塊頭男孩說。
“你的名字是臭佬。
記得嗎?”他拿着一支火炬,那小個子拿着鐵鑰匙圈。
臭佬?眼淚順着臉頰滑落。
“我記得,我記住了。
”他的嘴巴張開又合上。
“我的名字叫臭佬,押韻蔥苗。
”呆在黑暗中他不需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