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落在我身上。
把我埋了起來。
”
“蓋住了你。
我把你拖了出來。
”梅拉從那個女孩點頭示意。
“正是她拯救了我們大家。
那火把……火焰殺了他們。
”
“火焰焚燒了他們。
火焰總愛吞噬一切。
”
那不是艾莉亞的嗓音,不是一個孩子該有的嗓音。
那是一個婦女的嗓音,高亢而甜美,帶着一種他從未聽過的陌生的節奏,一縷令他心碎的憂傷。
布蘭眯起雙眼更仔細地打量着她。
她是個女孩,但比艾莉亞要矮小,一件樹葉穿成的披風下面是像雌鹿一樣帶着斑點的皮膚。
她的眼睛大得出奇,清澈透亮,金黃和碧綠色,眯縫起來像是一隻貓的雙眼。
沒人有那樣的眼睛。
她頂着一頭亂糟糟的褐色,紅色和金黃色的頭發,上面插着藤蔓,嫩枝和枯萎的花朵。
“你是誰?”梅拉·黎德問道。
布蘭知道。
“她是個孩子。
森林之子。
”他渾身顫抖,更多的是因為驚訝而不是寒冷。
他們身處在一個老奶媽的傳說之中。
“先民稱呼我們為孩子,”那個小個子女人說。
“巨人們稱我們為wohdaknaggran,意為松鼠人,因為我們小巧,靈活而且喜愛樹林,但我們不是松鼠,不是孩子。
我們的名字在原語當中指的是歌頌大地之人。
在你們的古語出現之前,我們已經歌唱了上萬年。
”
梅拉說,“你正用通用語說話。
”
“為了他。
那個布蘭男孩。
我出生在巨龍時代,在人類的世界中遊曆了兩百年,觀察,傾聽和學習。
我想繼續遊曆下去,但我的雙腿酸痛,我的心髒也疲倦了,所以我轉身回家了。
”
“兩百年?”梅拉說。
那個孩子笑了。
“人類,他們都是孩子。
”
“你有名字嗎?”布蘭問。
“當我需要一個時。
”她把火把揮向山洞後牆上面的那道幽暗的裂縫。
“我們要向下走。
你們現在必須跟上我。
”
布蘭又顫抖起來。
“那個遊騎兵……”
“他過不來。
”
“他們會殺了他。
”
“不會。
他們早就已經殺過他了。
快來。
下面更暖和些,在那裡沒人會傷害你們。
他正在等着你。
”
“三眼烏鴉?”梅拉問道。
“綠先知。
”接着她轉身離去,而他們沒有别的選擇隻能跟随。
梅拉幫助布蘭爬上阿多的後背,他的筐已經差不多被壓碎了而且被融雪弄得十分潮濕。
接着她扶起他的弟弟又攙着他前行。
他的眼睛睜開了。
“怎麼啦?”他說。
“梅拉?我們在哪裡?”當他看到火堆時,他笑了起來。
“我作了一個奇怪的夢。
”
那條路狹窄而崎岖,而且十分低矮,阿多不得不蹲下身子。
布蘭也盡力俯低,盡管如此,他的頭頂很快就不斷地刮蹭和碰撞在洞頂上。
每次撞擊都帶下一些碎土,流進他的眼裡和頭發中,有一次他的眼眶撞在了一條粗粗的從隧洞山壁伸出來的樹根上,那上面還懸挂着根須和蛛網。
那個孩子手握着火把走在最前面,她那件樹葉穿成的披風在她身後沙沙作響,但這段路七扭八歪的,布蘭很快就看不到了她的身影。
隻剩下道路兩邊牆壁反射過來的光亮。
他們走了一小段路之後,山洞分岔了,但左邊的那條岔路就像瀝青一樣漆黑,因此阿多知道應該跟着移動的火把走右邊的岔路。
路邊晃動陰影看上去像是牆壁也在跟着移動。
布蘭看見一隻白色的巨蛇在他身邊滑過,吓得心髒砰砰直跳。
他猜測他們是不是粗心地闖進了一個白蛇或者巨型屍蟲的巢穴,柔軟,蒼白,黏糊糊的。
屍蟲有牙齒。
阿多也看見了它們。
“阿多。
”他嗚咽着,勉強地繼續前行。
但當那個女孩停下來等他們跟上時,火焰停止了跳動,布蘭發覺那些蛇原來不過是白色的樹根,和他之前撞上的一樣。
“那是魚梁木的樹根,”他說。
“記得神木林中的心樹嗎,阿多?那些長着紅色葉子的白色樹木。
一棵樹可不會傷害到你。
”
“阿多。
”阿多快步向前,緊緊跟随上那個孩子和她的火把,向地底深處走去。
他們穿好一條岔路,然後又是一條,接着他們走進一個帶着回聲的洞穴,像臨冬城大廳一般寬闊,石牙從洞頂懸挂下來,地上伸出來的還要更多些。
那個披着樹葉披風的孩子迂回地穿過它們當中的一條小徑。
她不時地停下來,不耐煩地揮舞着火把。
走這邊,它好像在催促,這邊,這邊,快點。
在那之後走過了更多的斜坡,更多的洞穴,布蘭聽到有水滴落在他右邊的某個地方。
當他朝那裡望去時,他看到有眼睛在回望着他們,眯縫起來閃動着光芒的眼睛,反射着火把的光亮。
更多的孩子,他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