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嗎?
“聽到什麼?”
“一匹馬。
不,是一群馬。
不止一匹。
”她轉過頭,傾聽。
風雪讓那些聲音聽起來很奇怪,很難判斷聲音從哪個方向傳來。
“這是某些烏賊的把戲嗎?我沒聽到——”宋格皺眉,“七層地獄。
是騎兵。
”他摸索到身上的劍帶,皮革手套讓的雙手笨拙,終于成功地将長劍從劍鞘中拔出來。
到那時,騎兵們已出現在他們面前。
他們從暴風雪中出現,就像一群幽靈,都是騎在矮小馬匹上的高大男人,身上穿着的厚重毛皮讓他們更顯得高大。
刀劍懸挂在他們的腰側,随着它們在劍鞘中咔嗒作響奏唱出溫柔的鋼鐵之曲。
阿莎看到一把戰斧捆在一個人的馬鞍上,一個戰錘挂在另一個人背上。
他們也帶着盾牌,但冰雪讓視線模糊,以至于攜帶盾牌的手臂都不能看清。
盡管穿着數層的羊毛、毛皮和熟皮革,但阿莎感到渾身赤·裸地站在那兒。
号角,她想,我需要一支号角來喚醒營地。
“快跑!你這個愚蠢的陰·道!”克拉頓爵士大喊,“快去向國王示警,波頓大人來襲擊我們了!”宋格可能是個衣冠禽獸,但他從不缺乏勇氣。
長劍在手,他大跨步地穿過雪地,置自己于騎兵們和國王塔樓之間,那烽火在他身後發出微弱的光,像是某個奇怪神靈的橘色眼睛。
“那邊是誰?站住!站住!”
領頭的騎兵在他身前勒住戰馬。
其他騎兵在他後面,可能有二十人之多。
阿莎沒有時間去數清他們。
也許還有數百上千人在外面的暴風雪之中,緊随他們身後艱難跋涉而來。
借着黑暗和紛飛的冰雪掩身,盧斯·波頓的全部軍隊可能都來襲擊他們。
然而,這些……
說他們是偵察兵吧,人數太多了,軍隊前鋒人又太少。
而且有兩人通身黑衣。
守夜人,她突然明白了。
“你們是誰?”她喊道。
“朋友,”回答她的聲音似曾相識。
“我們前往臨冬城找你,卻隻找到鴉食·安柏(CrowfoodUmber)在擊鼓吹号。
我們花了點時間才找到你。
”來人翻身下馬,把風帽往後一掀,低頭行禮。
他胡子如此茂密,又結了一層冰殼,有那麼一會,阿莎沒有認出來。
終于她想起來了。
“崔斯(Tris)?【阿莎青梅竹馬的夥伴】”她問道。
“女士。
”崔斯提福爾·伯特利(TristiferBotley)單膝跪下。
“TheMaid也在這裡。
Roggon,Grimtongue,Fingers,Rook…我們六個。
能騎馬的都來了。
Cromm傷重去世。
”
“怎麼回事?”克雷頓·薩格斯(ClaytonSuggs)急問道。
“你是她的手下?你怎麼從深林堡的地牢逃出來的?”
崔斯(Tris)起身,拂去膝上的雪。
“希貝娜·葛洛佛(SybelleGlover)以國王的名義接受了一筆可觀的贖金後釋放了我們。
”
“什麼贖金?誰會為你們這些鐵島渣滓浪費金錢?”
“我,爵士。
”說話者騎馬上前來。
他身材高挑精瘦,腿極長,讓人奇怪怎麼沒拖到地上。
“我亟需一支精幹的衛隊護送我尋找國王,而希貝娜(Sybelle)亟需減幾張嘴吃飯。
”高個子的臉被圍巾遮着,但是他戴着某種柔軟的布料織成的塔形無邊帽,好像三個圓柱體一個疊在另一個上,自從上次航行至泰洛西之後,阿莎就再沒見過這樣古怪的帽子了。
“聽說史坦尼斯國王在此。
我要立刻觐見,十萬火急。
”
“你TMD又是誰?”
高個子優雅地溜下馬,摘下怪帽,鞠了一躬。
“在下泰克·奈斯托瑞斯(TychoNestoris),布拉佛斯鐵金庫的謙卑仆人。
”
此時此地,從黑夜裡沖出的騎手,居然是一個布拉佛斯銀行家,這完完全全出乎阿莎意料之外。
荒謬離奇至此,她忍不住放聲大笑。
“史坦尼斯國王住在瞭望塔。
克雷頓爵士(SerClayton)定會樂意引見。
”
“太好了。
時間緊急萬分。
”銀行家用精明的黑眼睛打量着她。
“如果我沒認錯,你就是葛雷喬伊家族的阿莎女士了。
”
“我是葛雷喬伊家族的阿莎,是的,至于是否女士就難說了。
”
布拉佛斯人微笑着。
“我給你帶了禮物。
”他示意身後的一個人。
“我們到臨冬城找國王。
這場暴風雪同樣也困住了臨冬城,唉。
我們在城牆外發現了莫爾斯·安柏(MorsUmber),帶着一幫毛頭小夥兒等待國王。
他交給我這個。
”
一個女孩和一個老人。
看着兩人被粗魯地丢到雪地裡,阿莎心想。
女孩雖身着皮衣,卻仍劇烈顫抖。
若非飽受驚吓,她還有些俊俏,雖然鼻尖生有黑色凍瘡。
至于那位老人……沒人會說他好看。
連稻草人身上肉都比他多。
腦袋像是皮包着骷髅頭,頭發是白骨那種白色,污穢不堪。
而且他渾身臭氣。
阿莎看着他就想吐。
他擡眼看她。
“姐姐,看,這回我認出你了。
”
阿莎心跳都停了。
“席恩?”
他嘴唇張開,看樣子可能是在咧嘴笑。
他口中一半牙齒沒了,另一半也是碎裂的。
“席恩,”他重複着。
“我叫席恩。
人必須自知其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