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療師嘟囔着些客套話進了帳篷,但隻消一聞那污濁的空氣再一瞥耶贊·祖·喀高茲便住口了,“蒼白母馬,”那人對糖果說。
還真讓人驚訝,提利昂想。
誰能猜到呢?除了任何有着整個鼻子的人加上我這個有半個的。
耶贊的高燒真的是“高燒”,不時的他會在自己的穢物裡不好意思的扭動一下。
他的糞便已經變成摻着血絲的棕色黏泥了……而擦他那黃屁股的任務就落到了尤羅和佩妮的肩上。
就算有人幫,他們的主人也不可能擡得動他自己的體重;他用盡了他那衰弱的力量才翻到一邊。
“我的技術在這幫不上什麼忙,”治療師稱。
“高貴的耶贊的生命掌握在神靈手中。
若可以的話,你們盡量讓他涼快些。
據說那有點用。
還有,給他喝水。
”受蒼白母馬折磨的人總是口幹舌燥,喝掉數以加侖的水卻全部從腸子裡合着糞便排出。
“幹淨新鮮的水,隻要他還能喝。
”
“不要用河水,”糖果說。
“決不能用。
”說完這些,治療師就走了。
我們也得走了,提利昂想。
他是個戴着金項圈的奴隸,而每走一步,上面挂着的小鈴铛就叮叮當當歡快地響個不停。
其中一個耶贊的特别饋贈,無異于死刑執行令的榮譽。
耶贊·祖·喀高茲喜歡讓他的寵兒們留在身邊,所以當他病了就輪到尤羅、佩妮和糖果以及他其他的寶貝們來照顧他。
可憐的老耶贊。
闆油大王不像一般主人那麼糟。
糖果在這點上說的沒錯。
由于每夜在他的宴會上服務,所以提利昂很快發現耶贊是淵凱大人們中尊重與彌林和解的人中的領頭人。
其他大多數人隻是在觀望,等着瓦蘭提斯的軍隊到來。
一小部分想立刻攻城,唯恐瓦蘭提斯人會搶走他們的榮譽還有洗劫城市的好東西。
耶贊既沒有參與這些,也不贊同雇傭劍士血胡子關于用投石機把人質扔進城的提議。
但是兩天内卻變數頗多。
兩天前保姆還精神矍铄身體安康,耶贊還沒聽到蒼白母馬催命般的蹄聲,瓦蘭提斯的艦隊還在兩天的航程之外。
但是現在……
“耶贊是不是要死了?”佩妮用的是那種“請告訴我不是這樣”的聲音問。
“我們都會死。
”
“我的意思是說,随着時間的流逝。
”
糖果給了他倆一個絕望的眼神。
“耶贊不能死。
”兩性人輕輕撫摸着他們巨大主人的眉毛,将被汗水浸濕的頭發捋到後面。
淵凱人呻·吟一聲,又是一股黃色的濁水從雙腿間的噴湧。
他的床鋪又髒又臭,但他們去沒辦法移動他。
“有些主人在他們臨死前會給他們的奴隸自由,”佩妮說。
糖果發出一聲恐怖的神經質的笑聲。
“隻有那些最愛。
他們把這些人從苦難的世界中解放,伴着他們親愛的主人進墳墓,在死後繼續為他們服務。
”
糖果應該知道。
他會是第一個被割了喉嚨的。
山羊男孩說。
“銀女王——”
“——死了,”糖果堅稱。
“忘掉她吧!那條龍把她帶過河,她在多斯拉克海裡淹死了。
”
“你在草裡淹不死,”山羊男孩說。
“若我們自由的話,”佩妮說,“我們就能找到女王。
或者至少能去找到她。
”
你騎着狗,我駕着豬,穿過茫茫多斯拉克海,追逐一條龍。
提利昂抓着傷疤以防笑出聲。
“這條與衆不同的龍已經發展出一種明顯的烤豬肉的嗜好,而烤侏儒則兩倍有趣于前者。
”
“我說的隻是願景,”佩妮惆怅地說。
“我們可以乘帆遠行。
隻要戰争結束,到時候就會有船了。
”
是麼?提利昂懷疑。
羊皮紙上的确簽訂了停戰協議,但是戰争可不是在羊皮紙上打的。
“我們可以乘船去魁爾斯,”佩妮繼續說。
“那兒的街道是用翡翠鋪的,我哥哥總這麼說。
而城牆是世界幾大奇迹之一。
要是我們能在魁爾斯表演,到時候金銀就會像下雨一樣抛向我們。
”
“外面的有些船就是魁爾斯人的,”提利昂提醒她。
“洛馬斯·朗斯垂德就見證過魁爾斯的城牆。
我看他的書就夠了。
我已經到過我想要的足夠遠的東邊。
”
糖果用一塊濕毛巾輕拭耶贊因為高燒而出汗的臉。
“耶贊必須活下去。
要麼我們得跟他一起死。
蒼白母馬不會奪走每個騎手。
主人會康複的。
”
這是赤·裸裸的謊言。
若耶贊活到明天那得叫奇迹。
在提利昂看來,闆油大王從Sothoryos帶來的可怕的疾病,暫不表到底是哪種,都在要他的命。
這隻是加速了他的死亡。
一種仁慈,真的。
但是這可不是侏儒為他自己祈求的那種。
“治療師說他需要幹淨的水。
我們去辦就好。
”
“你真是太好了。
”糖果的聲音聽起來麻木的很。
不光是害怕被割喉;在耶贊的寶貝裡,她似乎真的喜歡他們的巨型主人。
“佩妮,跟我來。
”提利昂掀開賬簾帶着她走進彌林的炎熱早晨。
空氣潮濕沉悶,但是與充滿了耶贊華麗行宮的汗水、糞便和疾病構成的迷瘴比起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