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這是皮聘離開梅裡以來,所遇過最容易親近的同伴,很快的,他們就打成一片,笑嘻嘻地在街道間穿梭,絲毫不在意人們投以奇怪眼光。
過不了多久,他們就發現自己混入了朝向正門走去的人潮中。
皮聘在那邊展現了讓伯幾爾更為尊敬的特殊地位:當他報出名号,說出通行密碼之後,守衛向他敬禮,讓他通過;更好的是,守衛讓他帶着同伴一起過去。
“太好了!”伯幾爾說:“我們小孩子沒有大人帶是不能走出正門的,這下子我們可以看得更清楚了。
”
正門外的人們擠在路旁,連所有道路彙合的廣場上也擠滿了人,所有人都專注地看着南方,很快地人們開始低聲交談:“那邊有了塵煙!他們來了!”
皮聘和伯幾爾奮力擠到群衆最前面,準備看個清楚。
不遠處傳來了号角聲,人們的歡呼聲如同波浪一般朝他們的方向湧來。
然後是一聲震耳的号角,四周所有的群衆全都開始歡呼起來。
“佛龍!佛龍!”皮聘聽見人們喊着。
“他們在喊些什麼?”他問道。
“佛龍來了!”伯幾爾回答道:“胖子佛龍,羅薩那奇的統治者。
我的祖父住在那邊!萬歲!他來了。
佛龍萬歲!”
在隊伍的正前頭是一匹四肢粗大的馬,上面坐着一個虎背熊腰的男子,一臉灰色的胡子,看起來年紀不小。
他披着鎖子甲,戴着黑色的頭盔,肩膀上扛着一支沉重的長槍。
在他身後是一長列的部隊,他們都全副武裝,手持巨大的戰斧;這些人臉色都十分的凝重,看起來比剛铎的人要粗犷、矮壯一些。
“佛龍!”人們大喊着:“患難見真情!佛龍萬歲!”但是,當羅薩那奇的援軍通過之後,人們開始竊竊私語:“這麼少!隻有兩百名,這是怎麼一回事?我們還以為會有兩千名的支援。
這一定是和那黑色艦隊入侵的消息有關。
他們隻能派出一小部分的部隊來支援,雖然是杯水車薪,但總比什麼都沒有要好。
”
這支部隊就在衆人的歡呼之下進入了剛铎的正門,邊境的戰士前來援助處在黑暗時刻的剛铎,但是,這股力量總是太小、永遠比衆人需要或是希望的要少。
林羅谷的援軍跟在德佛林王子身後步行前來,總共三百人;來自摩頌河上遊的黑根谷,高大的敦赫帶着兒子敦林和迪魯芬,以及五百名弓箭手來支援剛铎;從安法拉斯,遙遠的朗斯特蘭來的則是各式各樣的幫手,有獵人、牧人和小村中的農人,除了他們的領主哥拉斯吉爾的衛兵之外,這一大群人幾乎沒有攜帶任何裝備。
從拉密頓來的是幾十名衣衫褴褛、沒有軍官帶隊的戰士;伊瑟的漁民,則是從船上抽調出幾百名的援手;皮那斯傑林的綠丘來的賀路恩,則帶來了三百名老練的綠衣戰士。
最後,軍容最壯盛的是多爾安羅斯的印拉希爾王,他是攝政王的血親,家徽則是巨艦和銀色的天鵝。
一隊鐵衣重甲的騎士騎着灰馬,身後則是七百名和印拉希爾一樣高大的戰士,他們都擁有灰色的眼眸、黑色的頭發,一邊自信地唱着軍歌。
援軍隻有這樣,不到三千人,不會再有其他的支援了。
他們的歌聲和腳步聲走進城内,緩緩消失。
圍觀的群衆沉默不語,煙塵懸浮在空中,微風止息,傍晚的氣氛變得無比沉重。
太陽已經躲到了明都陸安山之後,陰影襲向主城。
皮聘擡起頭,他覺得天空似乎變成毫無生氣的死灰色,彷佛頭上挂着一片濃密的煙霧,連陽光都變得十分迷蒙。
西方的落日将這煙塵染上了鮮紅的色彩,明都陸安山看起來似乎是冒着火焰的巨岩。
“這美麗的一天,就這樣在熊熊的怒火中結束了!”他完全忘記了身邊的那名少年。
“如果我不在日落鐘響前回去,我就真的要面對熊熊的怒火了!”伯幾爾說:“來吧!關門的号角聲已經響起了。
”
他們手牽着手走回城中,剛好是最後兩個進城的幸運者。
當他們抵達制燈街時,全城的鐘塔都響起了肅穆的鐘聲,許多的窗戶中亮起了燈火,士兵所駐守的地方也傳來了歌聲。
“我得先說再見了,”伯幾爾說:“替我向我父親問好,謝謝他派你來陪我,請你有空再來找我。
我真希望現在不是戰時,不然我們一定可以大玩一場的。
我們可以去羅薩那奇的祖父家玩,那邊春天的風景好漂亮,森林和草地上都長滿了花朵。
或許我們将來還是可以去那邊的。
他們絕對打不垮我們的主上,我的父親又是那麼的勇敢!希望有機會可以再見!”
皮聘立刻匆忙地趕回要塞,這段路程實在很長,他開始覺得又熱又餓;天黑得很快,四周馬上就變得漆黑一片,天上一顆星星也沒有,等他趕到的時候,已經錯過了大家集合用餐的時間,但貝瑞貢還是很高興地和他打招呼,打聽兒子的消息。
吃完飯之後,皮聘聊了一會兒,然後才向大家告退,他覺得心頭有種郁悶的感覺,很想要再見見甘道夫。
“你知道路嗎?”貝瑞貢站在他們之前觀賞風景的地方問他:“今晚天色很黑,我們又會開始燈火管制,不能讓任何一個區域在敵人眼中變得明顯。
還有另一個消息我必須轉達給你:明天一大早你會被召喚到迪耐瑟王身邊去,我想你可能不會被編到第三連來了,希望我們日後有機會見面。
再會,願你有個好夢!”
房内除了桌上的一盞小燈之外,顯得相當的幽暗,甘道夫還是不在。
皮聘覺得心情更沉重了。
他爬到闆凳上,試着往窗外窺探,但外面黑得好像一池墨水一樣。
他爬下闆凳,關上窗戶,躺回床上。
他躺在床上等着甘道夫回來的聲響,最後才不安地睡着了。
到了深夜,他被一道光芒弄醒了,發現甘道夫正在房間中來回踱步,桌面上有一支蠟燭和許多文件。
他聽見巫師歎着氣,嘀咕着:“法拉墨究竟什麼時候回來?”
“你好!”皮聘把頭伸出床邊的廉幕外。
“我想你可能都忘記有我了。
很高興看見你回來,今天好漫長啊!”
“但今晚可能會短得讓人擔心,”甘道夫說:“我回來這邊是想要好好獨處、想想事情,你應該把握還有床的機會好好休息,天一亮,我就會帶你去晉見迪耐瑟王──不對,是一接到通知就去,而不是等到天亮。
黑暗已經來襲了,明天将不會有日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