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元素。
埃瓦斯也知道,人們曾發現過葡萄酒在雷擊後變酸、發酵的現象。
他還在桑楚尼亞松的作品裡讀到,創世之初,是經過震耳欲聾的雷聲,被賦予生命的存在物才像被喚醒過來一般,開始了它們的生命曆程。
于是,我們這位不幸的學者,他毫不畏懼地用異教徒的宇宙起源論來證明,雷這種物質為能量酸提供了最初的動力,而能量酸本身具有千變萬化的無限形态,但在複制同形物質時又能保持永久的恒定性。
埃瓦斯在探索創世的奧秘時,本該将此一切歸為造物主的榮耀。
上天啊,他要是能這樣做該有多好啊!但原本應該守護他的善天使抛棄了他,知識讓他變得高傲,也沖昏了他的頭腦,他毫無防備地沉浸在恃才傲物的幻象中,而這幻象崩塌後,他的整個世界也就随之崩塌了。
唉!就在埃瓦斯将他那罪惡的思想不斷升級直至超越人類智慧的範疇時,他那凡夫俗子的肉身受到了解體的威脅。
或許是為了将他擊垮,他受到的困擾不再隻是原先的那幾種慢性病,各種急性病也先後發作起來。
他的坐骨疼痛不止,他的右腿功能也就此喪失;他腎裡原先的小結石現在變成大結石,不斷撕扯着他的膀胱;他的關節炎讓他左手的手指彎曲到無法伸展,右手指關節眼看也要出問題;最後,他那嚴重憂郁的心情把他的心力和體力同時損耗殆盡。
他害怕家人看到他身體衰竭時的模樣,因此拒絕我去照顧他,也拒絕和我相見。
隻有一個殘疾的老人幫他料理家務,為他打理一切,使他還能勉力支撐下去。
但在這個老人自己也得了病之後,我父親隻得痛苦地接受我對他的照顧。
沒過多久,我的外祖父馬拉農也發起高燒。
五天後,他就被病魔擊倒了。
在彌留之際,他明白自己大限将至,便把我叫到身邊,對我說道:“布拉斯,我親愛的布拉斯,接受我最後的祝福吧。
你的父親是個滿腹經綸的學者,但他要是沒這麼多學問該有多好啊!幸虧你是由你的外祖父養大的,他是個信仰簡單、幹的事也簡單的人,他将你撫養成人的方式也同樣簡單。
你千萬别拿你父親當榜樣。
這幾年,他基本上已經不履行宗教的義務了,他的觀點要是讓異教徒聽到,恐怕都會引以為恥。
布拉斯,對于人類的智慧,你千萬要留點神、當點心!再過一會兒,我的知識就要勝過這世上所有的哲學家了。
布拉斯,布拉斯,我為你祝福,我馬上就要斷氣了。
”
說完這番話,他果真就咽氣了。
我為他處理了後事,盡了最後一份孝心,然後回到我父親那裡。
我已經四天沒來看他了,在這四天當中,那位殘疾老人也去世了,慈善機構裡的弟兄們操辦了他的安葬事宜。
我知道,我父親現在徹底是孤身一人了,我于是打算全心全意地照料他,但剛走進他的家門,我就被眼前的一幕奇景吓到了,我站在外屋動彈不得,内心充滿驚恐。
我父親全身沒有穿一件衣服,隻披了條跟裹屍布差不多的床單。
他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落山的夕陽。
凝望了相當長一段時間後,他突然提起嗓門兒高聲說道:“太陽啊,您那美麗的餘晖,今天是最後一次震撼我的雙眼了。
可是,太陽啊,在我出生的那一天,您為什麼要像往日那樣升起?難道是我自己要求出生的嗎?我又為什麼會被生下來?大家都對我說,我擁有一個靈魂,我于是一生為它忙碌,不惜以身體作為代價。
我傾盡心血與才智,但成果被老鼠吃了個幹淨,書商也看不上眼。
我身上什麼也不會殘留下來,我将徹底、完全地死去,死得如此卑微,就仿佛我從不曾來到過人世。
虛無啊,來接收你的獵物吧。
”
埃瓦斯就這樣在悲觀陰郁的情緒中沉浸了一段時間。
随後,他拿起一隻大口杯,我遠遠望去,感覺杯子裡應該倒滿了陳酒。
他擡起頭,望着天說道:“哦,我的上帝啊——假如确實有這麼一個上帝,請憐憫我的靈魂吧——假如我确實有這麼一個靈魂!”
說罷,他飲盡口杯裡的酒,将空杯子放在桌上。
然後,他擡起一隻手按在心口,仿佛要把心頭的某種恐慌給壓下去。
屋内先前已另外準備了張桌子,桌子上還鋪了層墊子,他爬上桌子,在墊子上躺下來,雙臂交叉放在胸前,再不說一句話。
您可能會感到驚訝,我親眼見到了自殺的整個準備過程,但竟然沒有撲上去奪酒杯,也沒有高聲求助。
其實我自己也非常驚訝,但回過頭來看,我現在可以非常确定地說,有種超自然的力量将我定在原地,使我一個動作也無法自由地做出來,我當時毛發盡豎,驚悚到了極點。
發現我處在這種狀态的,是那些安葬了殘疾老人的慈善機構裡的弟兄們。
他們看到我父親躺在桌子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