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我還能怎麼回應呢?我将她們輪番擁入懷中,擦去兩人臉上的淚水,她們的煩憂化作癡狂的深情。
我們一起去了露台,桑塔雷斯夫人也過來找我們。
她滿臉喜色,深深陶醉在無債一身輕的幸福感覺中。
她請我共進午餐,并希望我這一整天都陪在她身邊。
這頓飯的氣氛非常融洽,大家敞開心扉,無話不談。
家仆都被打發開了,由兩個女兒輪流上菜。
情緒的大起大落讓桑塔雷斯夫人感到筋疲力盡,她于是一口氣喝了兩杯口味濃醇的羅塔[1]葡萄酒。
她的眼神雖有些迷亂,但眼中射出的光更加明亮犀利。
她顯得非常興奮,現在恐怕該輪到她的兩個女兒嫉妒她了。
不過,她們還是非常尊重母親,這樣的想法不至于真的進入她們腦中。
而且,酒酣耳熱時的母親依然是進退有度的,遠不至于做出任何放縱的行為。
說到我本人呢,我也遠沒有打算設計來誘惑她們。
誘惑我們的,是性與青春。
自然天性下的沖動是美妙的,它讓我們這頓飯局始終洋溢着一種難于言表的誘惑感,我們戀戀不舍,難于離席。
不知不覺,夕陽初現,我們本該就此暫别,但我先前叫人到附近一家飲料店裡買的冷飲到了,大家笑逐顔開,因為這成了我們不離不散的借口。
到此為止,一切都非常美好。
可是,我們剛剛重新落座,克裡斯托瓦爾·斯帕拉多斯的身影就出現了。
一位法國騎士闖入穆斯林貴族的後宮,他招來的反感和憤怒,恐怕也比不上我此刻看到堂克裡斯托瓦爾時的反應。
桑塔雷斯夫人和她的兩個女兒當然不是我的妻眷,我也沒有什麼後宮,可是,我的心已經在一定程度上征服了這三位女士,我的權力一旦需要妥協退讓,自然就會使我産生痛苦不堪的感受。
堂克裡斯托瓦爾完全沒有注意到我的反應,甚至連我這個人也沒注意到。
他隻向幾位女士打了招呼,然後就帶着桑塔雷斯夫人來到露台盡頭,和她進行了一番長談。
談完之後,他也不等别人邀請,便自說自話地坐在桌旁。
他一言不發地吃着喝着。
就在我們的話題轉到鬥牛時,他猛地推開餐盤,朝桌子狠狠砸了一拳,然後說道:“啊!我以我主保聖人聖克裡斯托福[2]的名義發問,為什麼我必須要在部長的辦公室裡做個小職員?哪怕給我做卡斯蒂利亞議會的主席我也不稀罕,我甯願當馬德裡最蹩腳的鬥牛士。
”
一邊說,他一邊伸出一隻胳膊,做了幾下刺牛的動作,随後又向我們展示他健美的肌肉。
為了進一步展現自己的力量,他拖出一把椅子,将三位女士一個個全抱上去,然後兩手探到椅子下方,連人帶椅子一起高舉起來,在房間裡整整繞了一圈。
堂克裡斯托瓦爾覺得這是個樂趣無窮的遊戲,于是又接着繞下去,直到堅持不住才肯停手。
他拿起鬥篷和劍,準備告辭。
在此之前,他一眼都沒往我這邊瞧過。
但到了告辭的這一刻,他突然開口對我說道:“我的紳士朋友,自從馬拉農鞋匠去世後,誰做的皮鞋最好啊?”
女士們聽了這句話,無非覺得他在胡言亂語,因為堂克裡斯托瓦爾明顯是個經常亂說話的人。
但我聽了以後,自然火冒三丈。
我找出自己的劍,然後提着劍飛奔出門,猛追堂克裡斯托瓦爾。
我是抄近道追他的,在路的盡頭我終于追上他。
我攔在他面前,抽出劍,對他說道:“放肆無禮的家夥,你一次次卑鄙無恥地羞辱我,你必須要為此付出代價。
”
堂克裡斯托瓦爾的手本已放在劍鞘上,但他發現地上有根小木棍,便撿起來沖着我的劍身狠狠一擊,劍應聲從我手中脫落。
接着,他走到我身前,一把揪住我的頭發,将我拖到小溝邊,和前一天一樣,将我扔進溝裡,但這一次他的動作要粗暴得多,我暈頭轉向、眼冒金星的時間也長得多。
有人伸出手将我拉了起來,我定睛一看,原來是那位派人擡走我父親屍體、還給了我一千個皮斯托爾的紳士。
我撲倒在他腳下,他一臉和善地扶我起來,讓我跟他走。
我們安靜地往前走,一直走到曼薩納雷斯河的大橋邊,這裡停着兩匹黑馬。
我們跨上馬,沿着河岸騎了半個小時。
最後,我們來到荒野裡的一所房子前,房門自動打開,我們走進一個房間。
這房間裡鋪着棕色的哔叽地毯,布置着銀燭台和銀炭爐。
我們各找一把椅子坐下,彼此靠得很近。
陌生人對我說道:“埃瓦斯大人,世事就是如此,世人都推崇秩序,但秩序并不能保證分配的公平。
有的人天生力大無窮,一拳能擊出相當于八百斤的力量,而有的人隻能達到六十斤。
所以世間才會有反叛這樣的事情,反叛過後,地位、等級就可以稍做調整。
”
一邊說,陌生人一邊打開一個抽屜。
他從裡面取出一把匕首,對我說道:“您看看這件器具:它這一頭形狀像橄榄,另一頭卻又尖又細,甚至細過了頭發絲,把它系在您的腰間吧。
再見了,我的騎士,我是您的好朋友,欣嫩子谷的堂彼列[3],您可要一直把我記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