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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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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協回答道:“再過幾日,朕要去一趟尚書台,到時候一探究竟便是。

    ” 伏壽覺得這不太合儀軌,剛想勸阻,忽然看到劉協的自信眼神,一下子便明白了。

     按說以天子之尊,欲找臣子議事,召其入宮奏對便是,不必屈尊前往掾台。

    但妙就妙在,尚書台設在禁城之外、宮城之内,屬于中朝。

    雖然天子暫住司空府,但他如果要去禁宮廢墟旁的尚書台,理論上不算是出宮,誰也不好指摘。

     伏壽這時才發現,原來劉協不光已經融入“皇帝”這個角色,甚至已開始學着利用官場規則來達到自己的目的——這個細微而關鍵的變化,似乎是從他聽說了溫縣司馬家的事情之後開始。

     這時楊俊頗為擔憂地勸道:“陛下此舉,甚為不妥。

    如今郭嘉隻是疑心溫縣與臣,如果陛下不請自去,豈不是主動承認身涉其中瓜葛?” 劉協笑着擺了擺手:“不必擔心。

    朕此去尚書台,是有旁的事情與他們商議。

    荀令君他們不虞有他。

    ” 楊俊不知道天子說的什麼,把探詢的目光轉向伏壽。

    伏壽猶豫了一下,開口道:“陛下提議,他要禦駕親征官渡。

    ”楊俊一時大驚,這豈不是兒戲? “陛下這個提議,一定會讓人懷疑漢室想渡河投袁,平白增添曹氏的疑心,你們……不該如此魯莽。

    ”楊俊本來想開口訓斥,突然想起來他們已不是父子關系,隻得強行轉圜語氣。

     伏壽苦笑,其實禦駕親征這件事,她也是劉協向荀彧提出要求之後才知道。

    她當時的反應和楊俊差不多,很激烈地反對。

    不過楊修聽到這個提議以後,卻大加贊賞,認為相當有意思,值得一試。

    伏壽隻得勉強答應一試。

     伏壽道:“楊大人不必如此緊張,此事無非是向曹氏示好之意,擺出個姿态而已。

    曹氏怎麼可能會答應呢?陛下更不會真的前往官渡。

    ” “擺個姿态而已麼?那還好,那還好……”楊俊知道目前漢室的策略是韬光養晦,隻得歎了口氣,起身告辭。

     其實從楊俊把楊平送入許都的那一刻起,他的使命便已經完成了。

    漢室如何圖存,自有楊修等一幹才俊支撐,他楊俊應該與“楊平”徹底切割開來,不得再有半分瓜葛,以免被人過多聯想。

    今日觐見,已屬冒險之舉。

     想到這裡,楊俊用僅有的一隻胳膊支着地面,勉強撐住身子想站起來。

    劉協忽然快步走過來,攙起楊俊手臂,慢慢把他扶起來。

    楊俊吓了一跳,連忙想要避開。

    劉協卻壓低聲音,在耳畔輕道:“父親,就讓虎頭送您一程吧。

    ” 楊俊聞言一震,扭頭盯着劉協,一時四目相對。

    虎頭是楊平的小名,小時候楊俊就經常這麼叫他。

    聽到這一聲熟悉的稱呼,楊俊嚴峻如岩的神情終于松弛下來,肩膀低垂,任憑自己兒子攙起,朝着門口走去。

     在這一刻,沒有君臣,隻有父子。

    這一對父子,還從來沒走得這麼貼近,這麼親切。

    劉協這時才發現,自己對楊俊這位“父親”的愛,并不遜于對司馬父子的感情。

    可惜之前因為種種隔閡,他從未與自己父親認真地交流過,以緻留給他們互相了解的時間,隻剩下這短短的幾步。

     兩人在無言中慢慢踱到了門口。

    劉協戀戀不舍地把他的胳膊松開,楊俊邁出門檻,轉身跪倒在地,叩謝天恩。

    這裡是司空府,曹氏耳目到處都是,如果看到當今天子居然執晚輩禮親自送楊俊出來,會引發大亂子。

     兩個人心裡都清楚,父子之情,到此為止了。

     “朕要去打打拳,活動一下筋骨。

    ”劉協故意提高聲音,吩咐冷壽光去取外袍來,他想陪父親多走一段路。

     伏壽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意識到:明明在數天之前,這位假劉協還懦弱而幼稚地試圖逃避,而現在自己似乎都快要追不上他的步伐了。

     許都最近發生了一件大事。

     準确地說,是中原發生了一件大事。

     位于許都的朝廷發布了一份诏書。

    诏書中說前車騎将軍董承意圖謀反,遭到了可恥的失敗。

    天子仁慈,不忍殺戮,讓董承自承其罪,押返原籍閉門自省。

    可是他在離開許都的半路,卻被袁紹強行請去南皮。

    因此天子下诏責問袁紹,要求他盡快來許都解釋。

     這份诏書的正本被送去了南皮,抄本則被分送至各地郡縣。

     緊接着,董承死于袁紹軍中的消息,傳得到處都是,一時天下議論紛紛。

     隻要是稍微有些政治頭腦的人都能看得出來,董承之亂絕對不隻這麼簡單,袁紹也不可能前往許都請罪。

    這份文采斐然的制文背後,一定隐藏着不為人知的内情。

    許都在這時候抛出這麼一份東西,隻有一個目的:這是袁、曹再次開戰的明确信号。

     但董承死于袁紹領内,這卻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天下人在感歎曹操對待政敵的大度同時,無不對袁紹的行為充滿疑惑。

    要知道,袁家累世食漢祿,四世三公,袁紹本人還是朝廷的骠騎大将軍。

    這種明确對抗朝廷的行為,多少會造成領内士族與部隊思想上的混亂——無視皇權是一回事,與皇權對抗是另外一回事,漢家天子數百年來的餘威,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從人們心中消除的。

     一些小規模的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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