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董承,心裡閃過和劉協相同的念頭。
君臣之間又寒暄了幾句,會面便結束了。
等到這些臣子離開尚書台後,伏後放下珠簾,對劉協道:“陛下你犯了一個錯誤。
你剛才不該那麼快就表達出對董将軍的支持。
”
劉協有些不解:“董承是忠臣,荀彧和滿寵是奸臣。
我應該幫好人,不幫壞人,不是嗎?”伏後搖搖頭:“朝廷之事,可遠不能用忠奸來區分。
天子的态度,不可輕易流露出來。
否則在有心人眼中,會判斷出許多東西。
”
“難道說,我對董将軍說的那句話,還隐藏着什麼内情?”劉協問。
“你會知道的。
”伏後回答,然後看看左右,“不過……現在可不是談論這個的時候。
”
劉協有些不悅:“既然我是天子,難道還有什麼事該被隐瞞嗎?”伏後殷勤地彎下腰去,為這位皇帝掖好被子,然後拍了拍他的臉頰,像是應付一個耍賴頑童的母親,柔聲道:“那是一句咒語啊,一句可以讓整個許昌都陷入混亂的咒語。
”
董承離開尚書台之後,董妃已經在門口等着他了。
他們兩個拜别了荀彧與滿寵,登上馬車。
董承臨上車前,對跟随馬車的心腹吩咐道:“去請種校尉和王将軍,我今天過生日,請他們過府一叙。
”
心腹領命而去。
同車的董妃奇道:“父親您的壽辰不是八月麼?”董承看了一眼自己女兒,微微一笑,卻不置可否。
董妃忽然想起來什麼:“對了,今天陛下給人的感覺非常奇怪。
”
“哦?是因為有恙在身吧?”董承漫不經心地回答。
董妃皺着眉頭想了想,還是找不出合适的詞來描述:“不,就像是……換了另外一個人。
”
“一定是你被伏壽那丫頭氣暈了頭,以後可别那麼大醋勁。
”董承笑着摸了摸女兒的頭,董妃撇撇嘴,倔強地把臉轉到一邊去。
董承的笑容很快收斂起來,他輕輕摩挲着自己腰帶的銅環,眼神變得堅毅起來。
目送着董承的馬車離開皇城,荀彧收回視線:“伯甯,你覺得如何?”滿寵微微偏了下頭,像是一條冬眠剛醒的蛇:“新的收獲沒有,隻是意外地證實了一個猜想。
”
荀彧沒有問他這個猜想是什麼,隻是背着手,平視前方,憂心忡忡地叮囑道:“這件事要盡快解決,曹司空在前線形勢緊張,後方不能亂。
”聽到荀彧的囑托,滿寵恭敬地鞠了一躬,回答道:“祭酒臨行前已經有了指示,無須大人費心。
”
荀彧皺了皺眉頭。
這個名字,讓他既覺得放心,又有些不安。
盡管那個人如今不在許都,可那種強大的影響力卻依然存在。
“他說了什麼?”荀彧問。
“許都需要一場大亂。
”
董承的府邸位于許都的東南方,原本是一處河内富商的宅子,兩進四通,十分豪闊。
此時在正廳之内,仆役們正忙着打掃杯盤狼藉的宴會,幾張小桌上還剩着許多吃食,看起來客人們漫不經心,并沒太多食欲。
正廳後轉過一條走廊和一處小花園,幾名黑衣仆從在庭院裡或隐或現,再往裡便是當朝車騎将軍的内宅。
内宅之中,除了董承之外,還有三個人。
他們并沒有像平時議事一樣跪在茵毯上,而是不約而同地圍在董承身旁,表情頗為凝重。
董承的手裡,還捏着一條款式華美的玉帶,玉帶似是被利物割開,邊緣露出白花花的襯裡。
其他三個人看玉帶的眼神裡都帶着一絲敬畏。
“……就是說,昨晚禁中大火之前,伏壽讓你的部屬都撤到了城外?”董承微皺眉頭。
種輯點點頭。
他是從清理禁宮的現場趕過來的,身上還帶着煙熏火燎的味道。
按道理禁中失火,他的罪責不小。
可奇妙的是,無論是皇帝還是尚書,似乎都不急于追究責任,暫時也就沒人拘押他。
他把昨晚的大火詳細地講了一遍,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聽起來這明顯是一起預謀的事件,但皇帝為何要這麼做?他們自命都是忠臣,可對主君的想法有時還是摸不着頭腦。
“陛下做事,從來都有他的道理……”董承沉思片刻,忽然呵呵大笑起來,“這一場火,燒得好啊!”其他三個人驚異地望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董承将手裡的衣帶抖了抖,道:“昨夜的大火,是陛下給咱們送的助力,就像這衣帶诏一樣,是陛下的一道密旨,一個契機。
”
“将軍您的意思是?”種輯瞪大了眼睛,他隐隐猜到了什麼。
董承豎起了一根指頭,說:“曹賊在許都經營了這麼多年,實力根深蒂固,不是等閑可以撼動。
這一場火,在這鐵桶上劈開了一道縫隙,讓我等有騰挪輾轉之機。
”
他看幾個人面露未解之色,又解釋道:“今天陛下已經應允,以徐璆為首,董芬、恒範為副,三位大臣合議整頓皇城宿衛與許都衛。
我們的機會,已經來了。
”
“可滿寵會甘心接受嗎?”種輯擔心地問,滿寵和他手底下的許都衛是什麼樣,他可再清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