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眼上。
隻是短短一瞬間,就有十幾名士兵被生生撞飛,悶哼着摔在地上或牆上。
朱雀大街上一時大亂,陡然受到沖擊的步兵們一下子全蒙了,不知該如何反應,大部分人要麼直愣愣地站在原地,要麼憑着直覺朝兩側閃避。
完成第一次突擊的騎兵們伏在馬背上,雙腿夾緊馬肚子,将長矛平斜伸出去,借助着奔馬的速度,将那些僥幸向兩側閃避的士兵挑中,蓬起無數朵血花。
一名士兵被一匹駿馬撞翻在地,疼得眼冒金星。
他支起胳膊剛要起身,就被一根長矛刺穿了胸膛,整個人哀嚎着被矛尖挑起到半空。
直到長矛承受不了重量“喀吧”一聲折斷,他才重新跌落到地面,随即被幾隻馬蹄踩斷了脊梁,徹底沒了聲息。
類似的事情不斷發生。
這條大街本來就不算寬闊,一大群驚慌失措的步兵再加上源源不斷的騎兵,更顯得擁擠不堪。
騎兵們似乎無窮無盡,前隊剛剛沖破陣列,後隊又旋踵而至,慘叫聲和馬踏骨裂的聲音混雜在一處,青石路面塗滿了鮮血、尿液與腦漿。
敵人的指揮官似乎沒打算采取什麼戰術,單純要憑借騎兵的沖擊力來将這支部隊反複踐踏。
“退開兩側,結陣舉矛!”王服聲嘶力竭地喊道。
這裡是城中,不是平原,街道狹窄,騎兵的優勢很難施展開,如果把現有兵力組織起來,依靠步兵在城内的靈活優勢抵抗,未必不能一戰。
可惜在混亂中,已經沒人能聽到他的聲音。
這裡大部分士兵并不知道自己叛亂的原因,盲從之人必定茫然,所以在遭遇挫折之後,士氣下降極快。
在騎兵接觸的一瞬間,這些士兵就徹底崩潰了。
有人扔掉武器,轉身就跑;有人索性癱坐在地上,聲嘶力竭地慘号;甚至有人拼命翻越街道兩旁的圍牆,試圖躲到房屋裡去。
這隊騎兵大概是接到了死命令,從進入昌德門起就開始直線加速,把整條朱雀大道當成了原野。
這些瘋狂的家夥完全不顧朱雀大街低矮逼仄的房屋,隻是一味催促坐騎狂奔。
不止一名騎兵在沖鋒時被兩側屋檐刮落馬下,或者在用長矛挑中步兵的時候自己也摔到地面。
後面的人絲毫沒有減速的意圖,就這樣踏過自己的袍澤的身軀,一往無前。
騎兵肆無忌憚地沖刷着街道,唯一還在抵抗中的,隻有王服與為數不多的幾名親傳弟子。
可惜混亂中,這點力量實在微不足道。
王服親眼看到自己的一名弟子被長矛挑得開膛破肚,矛尖上還挂着一截腸子,晃晃悠悠。
他憤怒至極,手裡長劍陡然劃出一道閃光,将那名騎兵的坐騎前蹄斬斷。
馬匹哀鳴一聲,倒在地上,那名騎兵在落地的瞬間以手撐地,恢複了平衡。
可惜為時已晚,王服的劍已經遞到了他的面門,隻聽一聲“撲哧”,他的咽喉就被洞穿。
江湖傳言“王快張慢,東方不凡”,總結了當世三大劍技世家的特點。
王服作為王家子弟,其劍法速度之快,至少在這許都城内是沒有敵手的。
王服殺掉那名騎兵之後,顧不得擦拭劍身血迹,轉身又沖向另外一騎。
那騎兵已經從馬上跳下來,兀自揮舞着長矛,像驅趕鴨子一樣驅趕着三個吓破了膽的士兵,壓根沒想到還有人會反抗。
王服左足一蹬,身子躍至半空,手腕一抖,劍鋒便刺破他的眼眶,透腦而過。
王服趁機一拽他身後坐騎的缰繩,大腿一偏,落到馬背上。
“這些騎兵,難道是……”
雖然手刃二人,可王服心中沒有絲毫得意,反而震駭無比。
雖然黑暗中看不清這些騎兵的服飾與旗号,可無論是他們的戰法還是呼号,都給王服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一個可怕的猜想,逐漸在他心中形成。
“必須趕緊向董将軍報告。
”
王服一撥馬頭,試圖從這片慘烈的混亂中脫身。
馬匹陡然換了主人,不滿地尥起蹶子。
王服二話不說,一劍刺入馬臀。
坐騎驟感劇痛,一下子躍過地面上滾動的屍體與血水,鑽入一條狹窄裡弄,消失在黑暗裡,在石路上留下一長串帶血的蹄印。
王服走得太匆忙了,沒注意到在一旁有一雙驚慌的眼睛注視着他的離去。
他不得不舍棄這些部屬。
如果他的猜想是對的,這些部隊的存在與否,已經意義不大。
失去了長官的士兵們更加驚惶,盡管此時騎兵們的沖擊已經是強弩之末,可他們的對手士氣已經跌落到了谷底,局面已經從擊潰變成了屠殺。
此時在昌德門的城樓之上,正站立着兩個人。
盡管他們無法穿透夜幕去俯瞰許都衛附近的厮殺,但那股飄至城頭的濃重血腥味,卻足以說明遠處的慘烈。
站在中間的中年男子身材極高大,兩條長腿如鐵塔般矗立,懷抱一杆粗長鐵槍,兩條濃眉間鎖着濃重的憂色。
“文和,如此行事,真的能取信于曹公麼?”
被叫到名字的老頭子佝偻着身體,慢慢吞吞答道:“張君侯不必擔心,兵法有言,置于死地而後生。
必先大疑,方有大信。
我當日為君侯陳說宜從三條,便應在今夜。
”說完這老頭子把大裘裹得緊了些,一臉疲憊,“希望我這把老病骨頭還撐得住。
”
中年男子不再追問,他把鐵槍緩緩靠在城頭旗杆上,雙手抄在胸口,唇邊露出一絲苦笑:“文和呐文和,我張繡阖族性命,可就交到你和曹操手裡了。
”
趙彥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