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才會攜帶相對輕便的弓具。
“不知是司馬家的哪個高手……”鄧展暗暗咬牙,謹慎地把酸麻的右腿往外伸了伸。
現在他相信,這個弓手肯定是一路從溫縣追過來,試圖把他殺死在半路。
黑暗中的弓手氣息又消失了,如同一個鬼魂,不知下一次會在何時何地出現。
看得出,弓手是一個非常有耐心的人,他沒有選擇在溫縣動手,是因為怕連累到整個家族,因此一直緊緊綴在鄧展身後,等到足夠接近許都、疲憊程度達到巅峰之時,才斷然出手。
這種耐心,簡直就如同草原上的狼一般可怕。
如果是一劍在手,鄧展有信心聽風辨位,把飛箭磕開;如果自己是在萬全狀态,也能拼起一搏。
可是鄧展現在是強弩之末,長途奔馳耗去了他大部分體力,兩條大腿酸疼難忍,他甚至沒有一躍的餘力。
鄧展知道不能這麼僵持下去,否則送命的絕對是自己。
他緩慢地轉動身子,盡量在不引起弓手注意的情況下改換姿勢。
汗水慢慢沁出皮膚,又立刻被凍得冰涼,在他身上覆出一層薄薄的冰甲。
短路弓的射程他很清楚,不會超過五十步,剛才那兩箭射來的方向,表明弓手在東南。
也就是說,那個司馬家的人,是在距離這棵大樹東南方向五十步内的距離裡。
鄧展熟悉許都附近的每一條路和路标。
他閉上眼睛,極力回想這棵路标樹東南方向的地貌特征,最終确定了三個可能的伏擊地點。
他費力地把護胸皮甲兩側的縧帶解開,這在平時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可鄧展此時不能把身體露出樹幹太多,隻能僵直着手臂,用手指慢慢扯松。
他好不容易把皮甲卸下來,掏出夾在皮甲與布襖之間的五卷畫像,把它們輕輕擱在地上,然後從腰上一圈圈松下腰帶,一頭系在皮甲的扣鈎上,一頭捏在手裡。
鄧展在心中默默地念誦了幾句,突然直起身子,拽着布帶把皮甲甩到了半空。
一支飛箭毫不遲疑地射穿了半空的皮甲。
鄧展把皮甲拽了回來,摸一摸那支箭簇,唇邊露出笑容。
敵人的位置,他差不多已經清楚了。
那個弓手,終究還是沒有沉住氣,大概是黑暗也對他造成了困擾吧。
另外一隻手飛快地抓起畫像,再次抛向半空。
輕盈的左伯紙在半空舒展開來,像是幾隻張開翅膀的蝙蝠。
同時他整個人沖出遮蔽,把皮甲舉在身前,好似舉着一個盾牌。
又是數箭飛來,一箭射中了其中一張畫像,緊接着第二箭很快反應過來,射中了皮甲,擦傷了鄧展的左手虎口。
短路弓的穿透力和射擊速度都很有限,鄧展的幾個小詭計,為他争取到了很短的一段時間。
這點時間對一位軍人來說,已經足夠了。
他迅速拔起插在地上的匕首,倒拈刃尖,朝着黑暗中的某一點擲了出去。
隻見那匕首閃着寒光紮入黑幕,去勢極強。
在匕首飛出去的同時,鄧展猛然聽到後面傳來弓弦聲。
“糟糕,上當了。
”
鄧展腦子裡這個念頭剛剛浮現,就覺得胸前劇痛,低頭一看,一支銳利的箭矢從他的後背刺入,從右胸紮出。
原來對方一開始就有兩個人,第二個人隐藏得極為隐秘,一直忍到最後一刻才出手,之前的一切鋪排,都是在誤導鄧展,讓他誤判局面,主動出來送死。
“我還不能死,我還有要事禀報郭祭酒……”鄧展的視線開始模糊。
這時候,鄧展的耳朵聽到了急促的馬蹄聲,這聲音是從許都方向傳來的。
一定是郭祭酒派來接應我的虎豹騎,鄧展這樣想着,不知從哪裡迸發出力量,伸開雙手奔向大路。
那兩名弓手大概也聽到了馬蹄聲,又隐伏起來,沒有做聲。
馬蹄聲很快便接近了,一衆騎士從黑暗中一一躍出。
他們個個穿着曹軍的戰甲,手執鋼槍,在黑暗中氣魄十足。
他們看到鄧展時,第一個反應便是豎起鋼槍,朝他刺去。
“我……我是虎豹騎鄧展!”鄧展憤怒地大喊,右胸鮮血迸流。
鋼槍的刺殺停止了。
“鄧展?哈哈,想不到這次南下,還能碰到你!”其中一員曹軍大将摘下鐵盔,露出一張嚣張、自負的面孔,那張臉上挂着一枚懸膽大鼻,煞是醒目。
“你還認得我嗎?”
“淳于瓊?!”鄧展嘶聲喊道,然後他驚駭地發現。
淳于瓊身後的馬背上,是一個神态委靡、披頭散發的老頭。
這老頭是他在許都宮城前親手拘押,送入大牢的。
可這位曹家最重視的囚徒,如今卻出現在袁紹大将的身邊。
難道是袁紹派人潛入許都,把董承給救出來了?鄧展殘留的意識,已經不足以支撐這種複雜的思考,他隻覺得天旋地轉,周圍的世界正逐漸被什麼力量拉遠,身體不由自主地癱軟在地。
“嘿嘿,你可不能死,咱們兄弟這麼多年不見,可得去烏巢好好叙叙舊哇。
”這是鄧展在陷入昏迷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陳群把趙彥帶到西曹掾的官署,那邊已經收拾出一間敞淨的屋子,燒好了火盆,點起了幾根蠟燭。
幾個仆役站在門口,本來已是呵欠連天,被陳群瞪了一眼,都緊張得紛紛站直了身子。
進了屋子,陳群讓趙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