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第一個。
”文醜的手指一絞,把一根算籌從中折斷……
……胡車兒渾然不覺自己已被襲擊者清出了棋盤,他收攏逃散的敗軍,一路朝着辎重隊的營地跑去。
可當他進入營地時,整個都傻了。
營地燈火通明,幾輛空車潦草地支起一片茅篷,四周既無鹿砦也無溝塹,連一個放哨的都沒有,幾十隻燈籠靜悄悄地放射着光芒。
胡車兒下馬在營内轉了幾圈,頓覺如墜冰窟,這是一個空營。
“郭嘉,你個該被馬踢死的病痨鬼!”胡車兒在馬上一甩辮子,憤怒地仰天大叫。
郭嘉指派他來執行這個任務,果然沒安好心,把他當成一個聲東擊西的棄子。
胡車兒發洩完憤怒以後,忽然想到,賈先生一直陪着郭嘉,肯定能看穿他的陰謀,為何不提醒一下自己呢?
賈诩在宛城地位崇高,幾次對曹軍的戰役都打得十分漂亮,讓這些西涼将領佩服得五體投地。
正是因為胡車兒對賈诩太有信心了,所以現在反而疑窦叢生。
“難道說,賈先生把主公賣給曹操,是為了給自己謀好處。
現在好處到手,我等也就沒了用處,索性借郭嘉之手……”胡車兒把辮子咬在嘴裡,眼神兇狠地朝四周望去,心裡卻一陣冰涼。
他原本不贊成張繡投曹的決策,隻不過出于對賈诩的盲目信任,才未反對。
現在信任動搖,原來那顆懷疑的種子轉瞬間便成長起來,胡車兒越想越心驚,索性一拍大腿:“不行!我得告訴主公去!中原人實在是太狡詐了,還是早日回西涼去吧。
”
在中原待了太久,胡車兒已經厭倦了這裡的一草一木,十分想念西涼那遼闊的大地與藍天。
他松開牙齒,讓散亂的辮子垂落下來,暗自盤算該如何說服張繡:“這麼多兄弟都死了,主公應該會贊同我的計劃吧。
”
這時候,一柄鐵劍悄無聲息地從胡車兒身後的雜草堆裡刺出來,直奔他的後心。
胡車兒還沉浸在如何說服張繡的思考中,猝不及防,直接被劍貫穿了整個胸腔,劍頭從前胸挺立出來。
胡車兒一挺脖子,發出一聲悲鳴,竟用肌肉把劍夾住,讓襲擊者無法抽出。
隻見他雙辮飛舞,腦袋用力地朝後撞去,感覺結結實實地撞中了一個東西,而且讓那東西受創極深。
周圍的西涼士兵紛紛驚慌地跳下馬來,朝胡車兒靠攏。
他們看到,那個刺客被胡車兒一記頭槌後擺,撞得滿臉是血,隻是死死握住劍柄不肯松手。
這兩個人前胸緊貼着後背,表情異常猙獰。
胡車兒一張嘴,已有鮮血溢出嘴角,可他還是勉強支撐着問道:“你是……賈先生派來的?”
“不是,我來自東山。
”徐他冷冷地說,同時死命抓住劍柄。
剛才那一下撞擊,讓他受創匪淺,至今腦子都嗡嗡的,說話都有些不利落了。
“哦,袁紹那邊兒的。
”胡車兒的表情稍微欣慰了一些,肌肉舒緩了一些,“原來不是賈先生……”
“如果你問的是那幾個人的話,已經被我殺了。
”徐他說着擺動了一下下巴。
旁邊立刻有士兵走過去,從雜草堆裡拖出三具屍體,他們的裝束與徐他差不多,都傷在咽喉處,腰間還挂着刺客專用的弩機。
顯然他們埋伏的比徐他要早,隻不過後來者居上。
徐他突然感覺前頭的這員大将升騰起一股強烈的氣息,這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生命力,隻能被極端的情緒驅動。
徐他覺得有點不太妙,試圖拽動劍柄,可胡車兒牢牢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的身軀十分高大,瘦小的徐他難以撼動。
胡車兒緩緩回過頭來,兩條辮子之間是一張極度怨毒的臉。
他盯着徐他,雙眸如刀:“這周圍有三十多名西涼最好的騎手,你絕對無法逃脫。
與其同歸于盡,不如咱們做筆交易……”徐他未動聲色:“什麼交易?”胡車兒低沉地嘶聲笑了笑:“我可以放你走,甚至可以把我的腦袋送給你做軍功。
但你要聽我說一件事,把這件事帶回到袁紹那邊,講給許攸聽……”說到這裡,胡車兒氣喘籲籲,顯然有點支撐不下去了,“你覺得如何?”
“好。
”徐他毫不猶豫。
胡車兒低聲說了幾句,徐他面無表情地聽着,也不知是否記在心裡。
胡車兒問他是否記住了,徐他點點頭。
胡車兒那旺盛的生命力似乎到了盡頭,他長長地歎息一聲,手起刀落,把頭上的雙辮斬斷,扔給站得最近的一名士兵:“你們不要回曹營了,回西涼去吧,記得把我葬在湟水旁邊。
”
那名拿着斷辮的士兵不知所措:“将軍,我,我是扶風人。
”胡車兒看了他一眼,露出自嘲的輕笑:“我都忘了,十年了,老兄弟們都死得差不多了,都換過好幾茬兒了。
哎,真想再聞聞西涼的風啊……”
徐他注意到對方的雙肩一松,立刻手腕用力,把劍硬生生抽出來,然後一揮,撲哧一聲,胡車兒的頭顱飛舞而出,滾落在地。
“将軍!”一群士兵悲憤地大喊,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無頭的脖腔裡噴出的血潑濺了徐他一身,他用手背把臉上的血擦了擦,走過去俯身拾起頭顱,用布包好,在無數仇恨的眼神注視下從容離去。
當胡車兒死不瞑目的首級擺在文醜面前時,他對徐他的最後一絲懷疑終于消除了。
文醜當初算準這個辎重營是假的,他叫徐他單獨潛伏過去,一方面是為了探聽敗退到此的西涼軍虛實,一方面也有考驗的意思。
沒想到徐他差不多拿到了滿分,居然把胡車兒的腦袋給帶回來了。
雖然這個人在曹營分量不夠,但畢竟是一方渠帥,這是對顔良戰死的有力回擊。
一想到顔良的死,文醜就覺得極度憤怒。
顔良對他有知遇之恩,當聽說他戰死的消息,文醜咬破手指,發誓要殺掉關羽以及曹軍的十員上将,來祭奠顔良,所以他才迫不及待地沖上前線,為此不惜與逢紀發生沖突。
現在徐他帶回來胡車兒,這實在是個好兆頭,這意味着文醜的複仇計劃開始邁出第一步。
文醜勉勵了徐他幾句,問他要什麼賞賜。
徐他說他希望能回白馬一趟,把與蜚先生的雇傭關系解除,做事要有始有終。
文醜欣然準許了,叮囑他要早點回來。
送走徐他以後,文醜把胡車兒的首級用石灰處理了一下,擱到一個木箱裡。
這木箱一共分十格。
“不用花多久就能把箱子填滿了。
”文醜磨了磨牙齒,隻有關羽的首級不會放在這裡,他的腦袋有更合适的去處。
想到這裡,文醜下意識地看了眼外面,那輛與他形影不離的馬車就停在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