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地跟上大部隊,卻與文醜保持着一定距離。
他注意到,在文醜的隊伍中心,居然還有一輛單轅輕車,四周滿布衛士,不知裡面坐的是什麼人,為何文醜出征還帶着。
但徐他很快就失去興趣了,他對與曹操無關的事情,都沒什麼耐心。
經過這一個小小的插曲以後,這支步騎混雜的部隊繼續向東開去。
他們的速度夠不上急行軍,但也絕對不慢。
斥候不斷往來馳騁,把四周的情況彙總到文醜這裡來。
一直到太陽快要落山之時,文醜終于得到他想要的消息:白馬城離開的辎重隊在前方四十裡處。
文醜在馬上攤開地圖,用指頭量了量,托住下巴陷入沉思。
這個距離,絕對是對手經過精心計算的。
隻有半個時辰就要天黑,袁軍要是連夜追趕,隻能打一場混亂不堪的夜戰,辎重隊可以輕易借助夜色遁走;要是等到明日一早再追趕,到時候辎重隊會更加接近曹軍陣營,很可能會被曹軍主力反口吃掉。
這是個兩難的抉擇。
文醜又拿起一截炭筆,在地圖上勾畫了幾筆,翻出幾支算籌演算了一番,唇邊浮出微笑。
文醜出生時生得粉堆玉砌,一度讓穩婆以為是個女孩子。
他的父親認為男子太過柔媚,不是好事,便特意給他起了個反意的名字,叫做醜。
門第不高的他入仕河北以來,這張臉惹來無數讪謗,很多人把文醜的赫赫戰功歸結為袁紹對這個俊俏武将的偏袒,卻有意無意地忽略一個事實:文醜的勝利不是來自偏袒,而是來自于精心的算計。
“傳我的命令,全軍繼續前進,比正常行軍慢三成。
”文醜發出了指示。
他的副将提出疑問:“這麼行軍的話,接近辎重隊時差不多是醜寅之交,那時天色太黑,不适宜圍殲。
”
文醜手中的炭筆一揮,說了一句令人費解的話:“放心好了,我們不會接觸到辎重隊。
”随即他揮筆如飛,又寫了幾道命令,數名信使飛一般地離開了隊伍,朝着不同方向奔去。
文醜做完這一切,把徐他叫了過來。
徐他不是很擅長騎馬,整個人歪歪斜斜,雙手拼命抓住馬鬃防止掉下去。
文醜道:“你不是殺曹賊麼?我現在就給你一個機會。
”徐他聽完指示,隻說了一個字:“好。
”
繼續前進的命令傳達到了每一個士兵,隊伍中響起一陣抱怨的聲音。
文醜這次帶來的部隊,自己的部曲并不算多,七成都是從淳于瓊那邊調來的大族私兵,紀律性相對較差。
許多人都疲憊不堪,一聽說還要夜行軍,無不牢騷滿腹。
隻有文醜的直屬部隊悄無聲息,仿佛早就習慣了主帥的這種風格。
好在這次行軍不是急行,士兵們整理一下隊形,邁着步子向前移動。
當時間進入午夜時,斥候向文醜彙報,辎重隊就在前方十裡處的一個山坳裡紮營。
文醜立刻下令全軍弓上弦、矛摘鈎、盾從背上卸下來,舉在手裡,轉入臨戰狀态,同時馬銜枚,人禁聲,悄悄地逼近宿營地。
可是,首先遭遇襲擊的不是白馬城的辎重隊,反倒是文醜的後隊。
在黑暗之中,高度緊張的士兵集中精神跟随前隊避免走散,卻忽略了身後的動靜。
大批騎兵突然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一下子就沖進了文醜的後隊陣列,黑暗中許多人不能視物,不知敵人有多少,霎時混亂不堪。
文醜顯然是中了曹軍的圈套。
白馬城的辎重隊與追擊者保持着适度的距離,讓他産生了可以漏夜追擊的僥幸心理。
而大批精騎則一直保持着距離,入夜後才在黑暗的掩護下運動到附近。
當追擊者把全部精力都放在辎重營地時,真正的殺招便悄無聲息地從背後砍來。
這些騎兵的突擊是典型西涼式的。
西涼式和烏丸式騎戰法最大的不同是,前者并不完全依靠馬匹的沖擊力,而是強調在高速運動時的多點進攻。
每一個騎兵都手持長矛,接戰後先俯身去刺捅,一擊松手,再拿出馬戰專用的長刀向下揮劈,同時馬匹還前蹄拼命踢踏。
在這迅猛的進攻之下,袁軍束手無策,無法結成陣勢與之對抗,隻能拼命揮舞手裡的武器進行一對一的對抗。
一時間許多人被長矛刺穿或被長刀劈中,金屬刺入血肉的鈍聲與慘呼聲此起彼伏。
即使舉盾也沒用,沒了戰友的掩護,他們往往會被駿馬一蹄踏裂,整個人都震落在地,被随後而至的亂軍踐踏而死……
帶領這支部隊的,是一個頭頂油光隻在兩側留兩根辮子的莽漢。
他叫胡車兒,是漢羌混血,張繡麾下的第一大将。
著名的“惡來”典韋,就是死在了他的手下。
胡車兒接到這個任務時,一度非常不滿,認為這是曹操歧視張繡系人馬的手段。
袁紹大軍近在咫尺,居然還玩偷襲?鐵定是被重兵包圍圍毆至死的結局。
他萬萬沒想到,不知郭嘉施了什麼魔法,居然讓袁紹主力停滞不前,隻派了文醜數千人突前。
于是這必死的任務,突然成了上好的肥肉。
胡車兒沒有參與厮殺,他站在不遠處的高地上,不時吹起胡哨。
清脆的哨聲長短不一,宛若翠鳥鳴叫。
西涼騎兵們聽着哨音時而分進,時而合擊,在黑暗中井然有序地圍攻着文醜。
西涼軍最擅夜戰,恰好他們的主帥胡車兒又是一個能夜視百步的異人,更是如虎添翼。
最初的進攻非常順利,文醜軍一下就陷入了混亂狀态。
胡車兒能清晰地看到,那些可憐的家夥連起碼的三人背靠結陣都做不到,幾乎全都是在單打獨鬥,還驚恐地哇哇亂叫,把驚恐傳染給旁邊的同袍。
這是西涼軍最喜歡的敵人。
許多騎士揮舞着長刀沖進去,殺死兩三個人,再呼嘯着沖進黑暗,重新結隊,再從另外一個方向踏入,令敵人無所适從。
胡車兒看到滿目都是敵人的鮮血迸流,熱血贲張,恨不得自己親自去過過瘾。
可是漸漸地,胡車兒發現有點不對勁。
文醜的步兵在西涼鐵蹄下呻·吟,可他的騎兵跑到那裡去了?他的視線也隻能勉強看到一百步,再遠就看不清了。
“哼,在這種場合,就算他的騎兵全都集結好了,也奈何不了我。
”胡車兒心想。
如今兩軍已經戰成一團,糾纏不開,文醜的騎兵就算展開突擊,也隻能誤傷自己人而已。
他拿起胡哨又吹了幾聲,召喚手下人動作再快些,這時他聽到了一些動靜。
胡車兒下馬把耳朵貼在地上聽了聽,揪了揪辮子,咧嘴笑道:“文醜這小白臉,原來是把騎兵藏在那邊,打算殺個回馬槍啊。
”他正要擡起腦袋,忽然複又貼上去,這次他發現另外一個方向,也有微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