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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人皮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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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河見了底,永遠不會有人發現這兩個裝有屍塊的白鐵皮桶,人們都說天降大旱才讓河底屈死鬼的冤情得以見天,是冤情不泯天意如此,這個案子郭師傅也曾親眼見過,每次路過金湯橋他都能想起來。

     五十年代初期,不像現在路燈整夜照明,半夜十一點大橋上不供電了,月影朦胧,橋梁又寬,對面過來個推三輪的人,到金湯橋中間那輛三輪車突然推不動了。

     郭師傅看對方推得吃力,他也是熱心腸好管閑事,問了句:“用不用幫忙?”那人一聽他說話,扔下三輪車就跑。

    郭師傅有心想追,卻發現三輪上放着一團物事,上邊拿草席子遮住,散發着一股濃重的血腥氣,招了許多蒼蠅嗡嗡亂飛。

     他吃了一驚,以為草席子下是個死屍,揭開一看是幾條死狗,心說這不怪了嗎,用三輪車拉着死狗,為什麼怕讓人撞見?揭開三輪車上的草席,看那幾條死狗肚子鼓起,用手一摸梆硬,顯然填滿了東西,立刻想起來在爆肚館裡聽說的人皮炸彈,這是想炸大橋? 此時有巡邏的部隊經過,郭師傅叫來當兵的幫忙,急着轉移裝在死狗肚子裡的炸藥,結果發現死狗裡沒有炸藥,填的全是煙土,抽大煙的煙土,順藤摸瓜查下去,破了一個案子,是解放前一個拉煤的,解放軍攻打天津時,他趁着打炮打得厲害,到街上撬開一家煙館,進去沒找到錢,隻偷了幾箱煙土膏,這幾年一直把煙土埋在自家房後,到鄉下尋了買主,大煙膏能鎮痛,比如得了骨癌這種絕症,疼得人恨不得求死,就需要大煙膏來鎮住痛楚,鄉下一些土郎中聽說拉煤的有貨,肯出錢買,但煙土膏子是違禁品,苦于運不出城,這天拉煤的想了個辦法,套來幾條野狗,勒死之後掏去内髒,将煙土塞進狗肚子,拿三輪推着,裝成送去肉鋪的死狗,想借着天黑混過檢查運到鄉下,沒想到過橋時三輪車鍊子卡住了,遇上郭師傅問他一句用不用幫忙,那人也是心虛膽怯,扔下三輪跑了,要不然還不至于讓人發現,這個拉煤的不僅似偷運煙土,身上居然還背着人命案。

     公安人員去拉煤的房後挖剩餘煙土,有住在附近的鄰居來舉報,說這拉煤的兩口子住一間小屋,小屋在一條很偏僻的死胡同裡,那地方在鲇魚窩,居民大多是社會底層苦力,拉煤的日子過得很窮,有錢也不用拉煤了,身上穿的衣服是補丁摞補丁,可經常炖肉吃,隔着半條胡同都能聞見他們家炖肉的香味。

     那一片的住戶全是貧民,窮得連稀粥都喝不上,鲇魚窩日子過得最寬裕的人家,逢年過節才舍得買手指大小的一條肉,還是最賤最賤的刮骨肉,買回來全家包頓餃子,因此對炖肉的香味兒格外敏感,大夥就納悶一個出苦力拉煤的,一個月能賺幾個錢,怎麼總吃炖肉,而且是半夜才炖肉? 四 街坊四鄰聽說這個拉煤的會套野狗,尋思大概炖的是狗肉,又怕街坊撞見分一口,才如此偷偷摸摸,老街舊鄰們一直對此耿耿于懷,直到有公安人員到拉煤的家裡取賊贓煙土,有幾個好事的鄰居檢舉揭發,公安感到事情蹊跷,回去審問拉煤的兩口子,一審全交代了。

     原來解放前這夫妻倆吃人,那時拉煤的活兒又髒又重,能把人累吐血,“拉煤、熬糖、磨豆腐”合稱三大苦,拉煤占着頭一苦,但凡有别的活路,也不會做這個行當,不隻是用車拉煤,拉到地方還得給人家一筐一筐背到門口碼放整齊,整天吃糠咽菜肚子裡沒食兒,哪天眼前一黑一頭栽到地上,這條命也就扔了,有一年趕上大饑荒,鄉下樹皮全讓人吃光了,想套野狗都沒處套去,這個拉煤的餓得眼珠子發藍,有天路過轉子房,轉子房離鲇魚窩不遠,都在謙得莊一帶,以前有段話,說是“打小空、撿煤渣,窮人挑擔去賣鹽;拉地排、扛大個,願出苦力上河壩;謙德莊、逛一逛,刨去吃喝都是當;鲇魚窩、轉子房,坑蒙拐帶害人坑;棒子面,硬窩頭,咽不下,用棍戳;要抽煙,有鋸末,要喝水,有臭河”。

     說得很生動,足以想象鲇魚窩轉子房這一片的窮苦景象,尤其是轉子房,好幾條轉圈的小胡同,房屋多半低矮簡陋,素有蒙偷拐帶害人坑之稱,住的都是江湖人,很多人販子也住在這,往常他們從地拐帶來的人口,小孩賣給戲班,婦女賣進窯子,全在轉子房一帶交易,拉煤的從那路過,遇上一個鄉下女人要賣自己的兒子,這孩子長得很秀氣,也挺白淨,荒年餓得活不下去了,準備托中人賣給城裡有名的戲班子學戲,不僅是一條活路,沒準往後還能有個出頭的機會,鄉下婦人沒進過城,聽說賣兒賣女要到轉子房,一路打聽着找過來,走到附近餓得走不動了,坐在路邊歇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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