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做不到,做不到不顧一切。
那個時候,她的腦海裡想起了唐小泊。
她矛盾,糾葛,百折千回。
但是當她看到那個女人安然地享受着原本屬于她母親的一切時,她還是決定,要做些什麼。
她讓羅央檸去她的房間,她說想讓他畫她。
當他架起畫本的時候,她突然撕扯掉了自己胸口的衣服,然後大聲地喊叫起來。
她爸,還有羅姨沖了進來,他們駭然地看着在房間裡的兩個人,她哭着指着他說,他撕掉她的衣服欺負他。
他隻是搖頭,倉皇茫然地搖頭。
但沒有人相信他,他們在他房間裡翻出了他的日記本,翻出了他畫的畫。
他對她的喜歡不是一個弟弟對姐姐該有的喜歡。
她爸憤然地擡起手來,一巴掌掃在他的臉上。
這個男人一直生活在對前妻的愧疚裡,他不能讓這對母子,一個毀了她的妻子,一個毀了他的女兒。
他笃信他有着狼子野心。
為了懲戒,在布小曼的堅持下,他報警了。
羅姨不停地哭泣,她也覺察出了她兒子的端倪,之前的蛛絲馬迹,都是一條條證據。
他們給他定罪了,她為了維護自己的婚姻,無法阻止他們報警,雖然最後布小曼撤訴了,因為她隻是想要報複她,做不到更徹底地毀掉他。
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
而唐小泊,憤怒地去找到羅央檸,兩個少年狠狠地打了一架,而在推搡中,羅央檸被一輛急速行駛的車撞倒了。
他重傷。
布小曼沒有想過會這樣,她以為隻是她一個人的事。
她沒有想過會牽涉到他,但她牽涉到了他,甚至,羅央檸幾乎死掉。
命運是一雙翻雲覆雨的手,讓所有人,成了玩偶。
布小曼離開了倒桑樹街。
像她出現時那樣,悄無聲息。
唐小泊被學校退學,他為他的過失付出了代價。
這是我離開一年裡發生的故事,這麼悲怆,這麼慘烈。
我卻還記得,在那個螢火蟲漫天的夜裡,他們唱着生日歌朝我走來的模樣;我還記得,在春日的陽光裡,我們騎着單車前行的情節;我還記得,草莓地裡,我們身上的點點猩紅。
那些快樂,那些感動,那些驚喜與惆怅,都是新的,都是潮濕和溫暖的。
但是,布小曼,你在哪兒?而唐小泊,他的人生該怎樣前行呢?
我怅然地望着這座城市。
原來,兩年的改變,竟然是這樣翻天覆地的。
而我,突然覺得我自私地離開,是那麼難以原諒。
我對段錦年說,我想要去看唐小泊。
他握住了我的手。
他說,麥涼,你準備好了嗎?
段錦年一直是離我心最近的那個人,他知道我為什麼遠離,為什麼要逃避。
他也知道這兩年來我一直在努力放下唐小泊。
所以他說,麥涼,你準備好了嗎?
我準備好了嗎?我真的放下他了嗎?我……那麼的不自信。
在等待他從門口進來的那一段時間,我的身體微微地戰栗。
我的心,變得困頓,變得無法抑制的緊張。
許久不見的唐小泊,會是怎樣的模樣?
當門被緩緩地打開,陽光從外面投進來的時候,我看到了他,看到了我想要逃避,想要放下,想要遠離的少年。
他是高了,是成熟了,卻依然俊朗。
我緩緩地站起身來,淚流滿面。
我想起我第一次見唐小泊的那一幕了。
時光好像被拉伸開去。
我記得,那時候的我,是帶着怎樣蓦然的心情,看着突然出現在教室門口的唐小泊。
那樣的震撼,那樣的驚心動魄。
而再一次見到唐小泊,見到他時,我知道了,原來我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在掩耳盜鈴。
我從來沒有放下過他,從來沒有停止過思念他。
我的心裡,始終隻有他。
不管我在這裡,還是在那裡;不管我是醒着,還是睡着。
原來,這,始終就是命運。
原來,流年不管怎樣流,記憶都是新的。
原來,時光過後,對于唐小泊的愛戀不僅沒有枯萎,卻開出了更加翻騰的花來。
唐小泊坐在我的面前,好像兩年前一樣。
他擡起手來,而我,就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眼淚,有碎裂的淚水,有那麼多複雜的情緒。
麥涼……你終于出現了。
他輕輕地說。
我點頭,不住地點頭。
原諒我在青春道路上的軟弱,原諒我背信于自己的朋友,原諒我……那麼遲,那麼晚地才回來。
我總是在悔恨,為什麼沒有覺察到布小曼心裡的憂傷?為什麼沒有阻止她内心的恨意?為什麼在她痛苦矛盾的時候,我卻隻為着自己的心事而逃避?那個時候的布小曼,是怎樣的無助和迷茫呀!
唐小泊。
我哽咽地念出他的名字。
原來,他不是我心裡的那塊石頭,他是生長在我心裡的一株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