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微微一笑,用起了“酒精大法”。
酒精可以讓組織表面的水分揮發,更清楚地顯露出組織表面細微的形态變化。
這個案子也不例外。
我把死者的頸動脈剪開,然後用酒精擦拭了它的内膜。
漸漸地,動脈内膜的顔色出現了差異。
在頸動脈窦的位置,動脈的顔色偏白,而其他的位置,則帶有淡淡的粉紅色。
“我們喜歡用‘組織内出血’來判斷某些組織是否受傷。
”我說,“其實,有的時候‘缺血’也是很有價值的征象。
比如某地方受到壓迫,其下的血管内會出現缺血的征象。
”
“既然頸動脈窦這裡缺血了,說明它就是受到了壓迫!”大寶說。
我點點頭表示認可。
“繩子的上方。
”韓法醫沉吟道,“這是有人在用繩子勒在方鬥楊嘴裡的時候,拇指壓迫到了頸動脈窦,然後意外造成了死亡,對嗎?”
我仍是點了點頭。
“難道是有人要幫他完成性窒息的過程?”大寶叫道。
我搖了搖頭,說:“不。
第一,之前說過,性窒息一般都是獨自進行的。
第二,如果有人幫忙,怎麼會是勒嘴巴?勒嘴巴又不可能導緻窒息。
”
“那是怎麼回事?”大寶不解道。
我沒說話,用止血鉗撬開了死者的牙列,用手電筒朝死者的口腔内部打光。
很快,我用鑷子夾出了一根纖維。
“我跟你學的。
”我笑着對大寶說,“有了這根纖維,至少可以确定就是綁住他身體的這根繩子勒的嘴巴。
”
“可是,這還是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用繩子勒住他的嘴巴。
”大寶說。
“嘴巴裡好像有好多泡沫呢。
”韓法醫眯着眼睛朝死者的口腔裡看。
“泡沫。
”我沉吟着。
我想起了在現場勘查的時候,發現的死者嘴角流涎的痕迹。
現在想起來,正因為死者面部抹了粉,痕迹才那麼明顯。
我二話不說,拿起髒器刀,把死者的大腦冠狀面切開,切成片。
果真,我們在其中的一片腦組織中發現了異樣。
這片腦組織中,我們看見了一小塊灰白色的區域。
這應該是腦組織的局部軟化竈。
可能是方鬥楊小的時候有頭部的外傷,遺留下了這個軟化竈。
“如果有軟化竈,是不是就有可能引發癫痫?”我說完,轉頭問身後的偵查員說,“他以前發作過羊角風嗎?”
偵查員搖搖頭說:“這我也不清楚。
”
“腦部有軟化竈,口腔内有白色泡沫,而且在他倒地之前,還有泡沫或者液體流出嘴角。
”我說,“很多人在看見别人癫痫發作的時候,認為第一時間要把嘴巴勒住,防止患者咬舌頭,是這樣不?”
“你是說,他在準備性窒息的時候,突發癫痫,然後有人用繩子勒住他的嘴巴,防止他咬住自己的舌頭?”大寶說。
我點了點頭,說:“雖然在患者抽搐、癫痫發作的時候往嘴裡塞東西、杠東西、勒住都是錯誤的方法,但是我們小的時候一直都是聽大人這麼說的。
甚至很多醫務工作者也會這樣去做。
”
“這樣看,這都是意外啊。
意外地發了癫痫,意外地勒嘴巴導緻抑制死。
”林濤說,“可是,方鬥楊在玩性窒息的時候,這個人怎麼會在場?”
“如果方鬥楊是坐在那裡突發癫痫的話,這個人應該是在他的背後勒嘴巴的。
”我說,“因為現場狹小的環境,是不可能有兩個人平排坐着的。
”
“門不是鎖着的嗎?”我說,“那個房東,問得怎麼樣了?”
“我打電話問問。
”陳詩羽應聲走出了解剖室。
不一會兒陳詩羽又飄然走進了解剖室,說:“他們審了一下,說應該不是他幹的,從外圍調查來看,他昨天晚上應該有不在場的證據。
”
“哦。
”我點了點頭,說,“不是就好,不過,為啥我在現場的時候,覺得這個房東鬼鬼祟祟的呢?”
“我也有這樣的感覺。
”林濤說。
陳詩羽俏臉一紅,說:“因為這個房東是個色坯子,方鬥楊所有的黃色視頻,包括性窒息的‘教學視頻’,都是房東給他的。
”
“哦,這麼回事啊。
”我說,“這不是教人學壞嗎?”
“他們把房東交給蔡隊長了。
”陳詩羽說,“以傳播淫穢信息,對他進行行政處罰。
”
“那會是誰呢?”我沉思道。
“我覺得我們做得已經足夠了吧?”韓法醫說,“現在已經查清了他的死因是抑制死,這是一場意外。
而且性窒息這些東西傳出去對死者的名聲也不好。
甚至現在看起來,這個行為人應該是有救護死者的目的,隻是不慎出現了這場意外。
如果我們一定要深究,這個行為人最後還得承擔民事責任的話,這不是在教人家不要做好事嗎?”
“是不是做好事,要不要承擔責任,這是法院來評判的。
”我說,“我們要做的就是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查清楚,對死者負責。
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任何一條線索沒有查清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