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雷起龍交手時情形想起,便答道:“妹子來時,看出妖黨中除後交手的小孩蔔天童外,隻有二男一女最兇。
又聽秦、李二師姊在洞門内傳聲相告,說二妖人一名沈通,一名何小山,均是南疆漏網的華山派中餘孽,邪法厲害。
沈通慣用毒火妖針,平日傷人不少,上次碧雲塘才被霞兒師姊破去,少卻許多鬼蜮伎倆。
李師姊昔年初出行道,還幾乎吃過他的大虧。
何小山用幼童心血煉就八十一片紫金蚨,造孽更重。
此二妖人已是死有餘辜。
那妖婦名叫風娘子趙金珍,更是華山派負盛名的無恥淫兇,所害少年男子不可數計。
陰毒兇狡,邪法又強,所結識的妖黨又衆,全都聽她指揮愚弄。
命我留意,最好乘隙誅戮,免贻後患。
妹子聞說,本就心有成見。
不料敵勢正盛,小師兄等八人忽然飛來,不久轉敗為勝。
想起李師姊所說,恰又看出妖婦狼狽之狀,似往山石後面尋人神氣,心疑另有妖黨潛伏作怪。
跟蹤趕往,果然有一白衣少年隐在石後,把妖婦放進。
妹子乘着煙光分合隐現之間,用神禹令寶光破了他的隐形法。
妖婦好似進退失矩,呆了一呆,方始負傷逃走,一出來便受衆同門圍困,上有佛光,小師兄又在空中監防,料她逃走不脫,沒有窮追。
以此人既和妖婦一起,稱謂那等親密,必是一個淫邪之徒,立意除他。
哪知此人法力不濟,法寶卻多,膽子更小。
自隐身法一破,便放出許多法寶護身,一味抵禦,并不還攻,反向妹子求告說:他出身雖是華山門下,但已改邪歸正,本在海外隐居潛修。
他妻杜芳蘅乃南海翠螺洲女散仙,與峨眉有交往。
此次實因以前不合與妖婦勾結,欲來擺脫情孽,再返翠螺洲,夫妻同修正果。
不料一到中土,便受妖婦逼迫,來此相犯,并非本心。
請看在他妻杜芳蘅面上,饒他一命。
因他情急心慌,語無倫次,既覺有好些話不近情理,又看不慣那等膿包相。
所說杜芳蘅,從未聽師長同門提起。
開府時不請而至的仙賓為數本多,就算妹子不曾延款,偶有遺漏,諸位女同門也有一個談論,翠螺洲三字從未聽過。
并且那麼道高貌美的散仙,怎會下嫁這等旁門後進,妖邪之徒?果有此事,此女為人可知。
“妹子一面急于殺了此人,好用宙光盤收那土木真氣。
匆迫之間竟未想到此人所用法寶無不神妙厲害,怎會毫無敵意?認定妖婦情人必非善類,便用禹令神光将他罩住,又把玄都劍、火雲針連同開府後新得到的法寶齊使出來,上前夾攻。
其實他初見面時,如仗所有法寶硬敵,乘隙逃走,并非不能脫生。
這一苦口哀求,說話耽延,被我占了機先,想逃已是艱難。
我要除他,也非易事。
他偏膽小害怕,一面奮力防衛,一面口中急喊:‘道友,我實已回頭數年,罪不至此。
自知孽報,不能逃免。
你們法寶厲害,上空更有佛光密布,我雖持有仙妻隐遁神符,惟恐未必能夠沖出。
先前求你莫下毒手殺害,自願束手受擒。
我将信香一焚,不消三日,我妻自會尋來,或将我押往海外,問明所說真假,再行發落,你均未理。
如今隻好拼舍一命,隻将元神遁走。
萬一我逃時被佛光禁網所困,請你轉告他們,不要消滅我的元神。
這不比人看管押帶費事,随處都可收禁,念我修煉至今也非容易,暫留數日殘魂,以待證明。
我固得轉劫重修,歸投正果,你也免殺向善的人。
你們峨眉派号稱寬大,與人為善,莫非定要趕盡殺絕麼?’”
“他先前原說過自甘受擒,靜等他妻來尋的話。
因值他那法寶層出不窮,又多帶有邪氣,疑是緩兵之計,為防萬一,下手正急,沒有聽清。
及聽這等說法,剛覺出他情詞誠切悲苦;又想起平日力主寬大,許人改過遷善的師訓。
照他所說,将人擒住,等那女散仙來,自然分清善惡真假,這等行事,并非不可。
心方一動,待要允他降服,我固粗心氣盛,也是此人該當遭劫。
他竟沒等我回複。
說到末句,面容慘變,口喚得一聲:
‘仙姊,我好悔也!’便已将護身法寶略撤。
當時玄都劍攻得正急,立即繞身而過,我收勢不及。
見狀,越料他所說必有幾分可靠,心生悔意。
惟恐禹令神光傷他元神,忙即回收;一面還準備通知小神僧不要阻難。
哪知他那靈符甚是神奇,百忙中隻見一蓬金花倏地爆散,現出一幢祥霞,裹住一條人影,上下四面金花亂爆,竟将禹令神光蕩開了些,沖出圍去,在佛光幕下略微停滞,電一般閃了兩閃,無影無蹤。
不特元神。
竟連所有法寶一齊帶了同逃。
妹子看出所用神符威力靈妙,與玉清大師和武當門下石、張、林三位道友開府時無意中談到的前輩女仙申無垢的路道相似。
否則,休說佛光,便神禹令他也沖不出去。
因而想到,妹子在凝碧開府時,曾見三個極美的海外女仙賓。
後聽齊、朱二位師姊說,那領頭的是青門島主朱蘋,内一白衣女仙正是此姓。
因人已死,稍微心動了一下,并未想到别的。
前後不過兩個時辰,師姊便即駕到。
莫非這一會工夫,這位遠隔遼海的女散仙便得了信要趕來麼?”
八姑朝金、石諸人看了一眼,笑答道:“你們今日事情多呢。
這位道友此時遠在青門島,自然還未得知。
可是雷起龍元神在她靈符神光飛遁之下瞬息千裡,定必趕回她自居島上相待,至遲三五日内,必要尋你責問為難無疑。
此人性情堅毅,用情必專。
她以一根骨淺薄的妙齡弱女,一旦仙緣小有遇合,竟能苦志向道,不避危難孤寂,獨個兒照申無垢仙師短時日内所傳,在遼海孤島之上苦修數百年,終于被她虔心毅力戰勝。
能有今日成就,為人行事定必透徹,不如願決不罷休。
照我途中所遇道友的話,她當初一時疏忽,為妖法所迷,失身于人。
一會明白過來,忿不欲生,本準備發動禁制埋伏,同歸于盡。
不料雷起龍竟對她發生真的情愛,非但不肯攝取真元,反為她棄邪歸正,平時先意承旨更不必說,于是意回心轉。
後又暗中查知雷起龍對她實是忠誠專一,尤其是平日慣在脂粉道中鬼混的異派旁門,竟能遵奉她的意旨,一味敬愛溫存,不以情欲為念,悔過歸正之心又甚堅誠,由不得大為感動。
雙方恩愛已極,死前和你所說那些話一句不假。
你始而胸有成見,嗣又下手忒急。
對方再膽小情急,畏懼過甚,以緻鑄此大錯。
這位道友雖然同道無多,聲氣不廣,但她得有女仙申無垢真傳,除沒有紅雲散花針外,功力不在天缺、地殘二女怪物之下。
(天缺、地殘為孿生姊妹,申無垢弟子,《青城十九俠》曾有提及。
天殘、地缺乃孿生兄弟,系另兩個旁門能手。
)人更機智,飛遁神速。
最厲害的是她為夫報仇,有話可說。
本門師規,遇見這等人和這類事,隻許你設法化解,不能傷她。
你所行雖然可原,終系無心之失。
所以必須先對你說,作一打算。
如被尋到,隻可相機應付,設法化解,萬萬再傷此人不得。
否則恩師法嚴,一個疏忽,罰必不輕。
到時無論何人,都救你不了。
”
雲鳳惶急求救。
八姑道:“依我之見,如若尋上門來,恐她恨極心橫,不容分說,師長又在閉關。
最好先往一有法力的同道好友那裡暫住相待。
等她趕來此洞尋人時,可由秦師妹先以禮延款,就便解勸她幾句,消卻一點怒火,然後告以你的去處,她必尋去。
你也照樣禮待,告以妖婦出名淫兇,二人一起詞色親密。
你自己入門年淺,所說女仙從無聞見,且所用均是旁門中具有威力的法寶。
始而皂白難分,等到想擒人待質,對方已情虛兵解。
後聽我說,已是無及。
一切均照實說。
她如動手,隻可防禦,不可傷她。
她見你們勢不可侮,旁邊再有一人好言解勸,也許乘機出什難題讓你做。
必須一口答應,重與訂交。
她隻要肯再進洞去小坐,就不緻再成仇了。
”雲鳳愁道:“妹子道淺力微,知她出什難題?如辦不成,怎好?”八姑笑道:“師妹,你怎不聰明了?同門中除有限幾位曾受了不少艱危外,餘者十九仙緣遇合,既巧且易,從古迄今哪有如此便宜的事?
師長閉關,一半便是使我們躬曆險難,增長道力,隻要具毅力恒心,沒有不成的事。
艱危自所不免,到時當有化解。
果真有什兇憂,别位同門固是傳聲即至,我已插手于先,決不能置身事外,定必當即趕到,多少總可為你出一點力。
何況你此次右元面壁之後,功力大進,師父至寶神妙無窮,大有深意,你又有兩個得有佛門至寶的得力弟子,愁它何來?”雲鳳聞言,方才稍安,謝了指教。
石生靈慧非常,因八姑說時兩次以目示意,仔細尋思對敵經過,忽然省悟。
見阿童側耳傾聽,意頗警惕,一臉天真稚氣。
金蟬坐在一旁,微笑不語,手卻縮向袖中,越知所料不差。
便過去拉阿童道:“小神僧,我們行道多難!不過殺了一個剛想回頭,還未脫離妖黨,又是随同前來暗算的敵人,便有這麼大麻煩。
他與妖婦一起同來作怪,臉上又沒刻字,邪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