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面,銀光璀璨裡,黃元甲的一條鍊子槍,已兜頭直落而下。
幾乎在同時,簡昆侖手中長劍已脫鞘而出,有如一道銀蛇,铮然作響聲中,已與對方鍊子槍尖迎在了一塊。
這一劍功力内粹,更何況長劍月下秋露原就是一口寶刃。
随着爆起的一點星光,鍊子槍的槍尖,已為之削下了老長的一截。
像是早有先見之明,緊接着一劍之後,簡昆侖整個身子刷地一個疾轉。
便在這一霎,迎着了公冶平的一雙短刃,叮當脆響聲裡,公冶平身子已旋風似地飄了出去。
饒是這般,左手短刀,亦為對方手上寶刃削落一半。
卻在這一霎,一團黑影,陡地自空而降,顯示着一掌開山謝威偌大身軀。
這個人外表粗魯,其實細緻精明。
眼前一式出手,确是透着高明。
随着他落下的身子,有如收翅巨鷹,一起乍落,正當簡昆侖頭頂之上,一隻右掌霍地張開如箕,帶着沉重如山的一股巨大力道,直向簡昆侖頭頂直叩下來。
整個船身,在他掌力之下,俱為之大大搖蕩起來。
簡昆侖陡然吃了一驚。
卻是沒有想到,在這般窄小的空間,對方竟然如此施展!
眼前情形,絕非偶然,小小船艙,竟然安排了如此一個三才陣勢,看來早已在對方的預算之中,若謂七老太爺之純然不知,哪一個相信?
黃元甲、公冶平兵刃雖雙雙受損,卻并不表示他們的能力受損。
眼前這一式金龜罩頂外帶着兩肋插刀的突然切入,配合着當前地勢,真可謂缜細淩厲,天衣無縫。
陡然間,黃元甲、公冶平已然撤出的身子,一左一右,在一個奇快、整齊而劃一的動作裡,閃電般地切了進來。
三方一式,雷霆萬鈞,堪稱猛厲之極。
顧上失下,顧左失右,顧左右便又保不住頭頂,唯一當前一面,卻又是一個死角。
這一切隻是在一霎間,才有所發現,以簡昆侖之深厚沉着,亦不禁為之驚出了一身冷汗。
三面巨力,同時猝臨,簡直像是一個大鐵罩,一股腦當頭罩落。
簡昆侖蓦地警覺到形勢的險惡,遠非自己的預估,若非自己能在一招舉手之間,同時力拒三力,便免不了本身為對方所乘。
他絕不甘心為此受制!一個奇妙的念頭,電也似自腦中閃起,便是當日困居萬花飄香于鄰舍飛紅小築承教于柳二先生的一式奇妙身法。
刹那間,他修長的軀體,有似一條巨鳝般的滑溜,在拉長而扭曲了的一個大乙字形的姿态裡,突地逸出。
卻是千鈞一發,險到了極點。
砰地一聲巨響中,謝威當頭而落的開山掌勢,擊向地面,随着喀嚓一聲爆響,地闆上落下了鬥大的一個窟窿。
若非隔着這層地闆,保不住船也被他弄沉了!
一時間船身大動,嘩啦啦洋溢而起的浪花,把兩側船舷都弄濕了。
呀!一聲嬌呼,出自朱蕾的芳唇,便自歪斜着倒向窗棂。
簡昆侖聞聲而驚,待将向朱蕾襲進的一霎,猛可裡一隻奇異的手掌,直向他當胸拍了過來。
妙在這隻手的全然無聲。
事實上,更厲害卻在于它的伺虛而入。
怎麼也沒有料到,驚魂未定的一霎,蓦地卻又來了如此一隻怪手。
說是怪手,并無誇張。
一片珠光寶氣裡,這隻戴滿了各色寶石戒指的圓胖手掌,幾乎全然無聲地已拍向簡昆侖胸前。
同時間,眼前閃現出七老太爺那張胖嘟嘟的國字形臉影。
這張臉,卻已不再微笑,代之而起的,是無比陰森、殺氣盎然。
像是舞台上,變戲法兒師傅那樣的一隻魔手,配合着五色璀璨的一片奇光異彩,七老太爺的這隻胖乎,看起來簡直是三隻手。
就算在平常時候,想要化解他的這一式奇招異手,也非容易,更何況簡昆侖這一霎的驚魂未定,或是受驚于朱蕾的那一聲嬌呼,總之這一霎的形勢,對于簡昆侖卻是大大的不妙!俟到他忽然發覺時,情勢已有所不及。
更有甚者,身後的那個三才陣勢,再一次所興起的淩厲攻勢,其勢有若狂風,自背後緊叩脊梁!無獨有偶,七老太爺另一隻胖嘟嘟的手,卻向他長劍上拿捏過來。
各方形勢的演變,迫使着簡昆侖這一霎的敗北。
便在長劍抽回,閃身迂回的一刹那,左面肩頭上一陣奇痛,為七老太爺拍中了一掌。
以七老太爺的狠毒用心,恨不能一掌便結果了他的性命,是以醞釀良久,用了十足内力,這一霎的乘虛而入,隻以為定能擊中對方心腹要害,萬萬沒有想到,在此四面圍擊之下,對方仍有旋轉餘地,以至于十拿九穩的出手,百密一疏,仍然有了差失,未能擊中對方前心要害。
饒是這樣,卻也非同小可。
隻覺着一陣奇痛鑽心,簡昆侖仿佛是左面整個肩頭連骨頭都碎了。
偏偏是身後的三人聯手陣式,所彙集的一股狂流,緊叩脊梁,這般情勢迫使得簡昆侖騰身而起,帶着一聲凄厲的長嘯,倏地掠身長窗。
終是傷勢不輕,提力不繼,撲通!
水花四濺,淹沒于疾流駭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