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驚。
隻消真力内聚,凝集劍身。
運劍一揮,奇光電閃,一片铮铮聲裡,來犯的一掌金錢,悉數吸附劍身。
劉青原已縱身而出,見狀吃了一驚,怒叱一聲,一式倒轉旋風,掌中劍刷地揮出了一道銀光,直向簡昆侖腰間卷去。
卻是隔阻于簡昆侖一式封殺。
當啷!兵鐵交接聲裡,濺出了火星一點。
感覺着手上一震,響聲有異,才自發覺對方手中的那支長劍,是口寶刃,不用說自己兵刃受損不輕。
卻是,不容他抽招換式,簡昆侖劍轉輕靈,唏哩一聲,打他頭頂掠過,已在他背後右側方留下了半尺來長的一道血口。
海客劉青吭了一聲,腳下一個打轉,疾風似的轉了出去。
簡昆侖已由不得他,身子一個前撲,如影附形,已自依了過去。
劉青驚惶中一連變幻了七個動作,卻是不能甩脫簡昆侖咫尺之間。
一進一依,有似雙飛蝴蝶,又苦孤雲白鶴,翔舞天表。
無比劍氣,極似萬蓬銀針,爆灑當空。
一連七式,即所謂如意七巧身法,劉青施展得極是迤逦利落,想不到仍然逃不開對方的刻意糾纏。
便在這一霎――劉青施展全力,待将縱起的一瞬,簡昆侖已容他不得,右腕振處,銀光乍瀉――一片血雨,發自劉青那隻持劍的手,連手帶劍,齊着右腕骨節,一并被斬落下來。
劍花輕轉,冷焰襲人。
劉青哎喲一聲,直被逼得撲通坐了下來,直疼得他打了個冷噤。
更駭人的卻是對方一口冷森森的長劍,就在眼前,劍尖指處,直迫眉心。
海客劉青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動彈,神色呆了一呆,便自垂首不語。
“劉青,今日之事,是你的主意,還是聽令于人?快些說出!”
看着他斷腕處的殷殷紅血,簡昆侖一時動了側隐之心,原待刺出的長劍,竟自停住不動。
劉青自忖必死,卻不曾料到猶有讨價還價的餘地,一時頗感意外。
他左手力捏斷腕脈絡,止住流血,一張臉固是白裡透青,滿布虛汗,卻是,那雙眸子兀自深沉冷靜,擡頭向對方打量時,并無膽怯之意。
“想不到今日栽在了你的手裡,何必多說。
看在同系武林一脈,就給個爽快吧,皺一皺眉,不是漢子!”
話聲出口,他也就閉上了眼睛。
眼不見,心不煩,想象之中,對方當系劍下無情,也就一了百了,死了幹脆。
卻不是這麼回事。
等了一頃,非但不曾利刃加身,原先迫眉的深深劍氣,竟似也為之消失。
忍不住,劉青再次睜開眼睛,才自發覺到簡昆侖敢情已經走了。
大火猶自在畢畢剝剝燒着。
轟隆一聲,整個屋架倒塌下來,火舌力蹿,到處彌散着物什燒焦了的氣味。
雖然寄身黑道,平日卻也有一份道義,像這類殺人放火的勾當,平素是不屑為的,而今日……
“唉……”自忖着眼前這個孽可是造的不小,如今是什麼都完了。
重重地歎息一聲,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子,巡目四望,在地上看見了自己那一隻斷手,手裡還拿着劍。
一陣辛酸,打心底升起,竟自淌出了熱淚。
火光時明時滅,四下裡像是浮動着無數鬼影子似的,蕭蕭草木,配合着幢幢火光,更似無比陰森……
“你們都到哪去了……人呢?”
四下逡巡打量,一個也看不見。
“怎麼回事,難道都死了?”說時,彎下身子把連同寶劍的一截斷臂拿起來,夾在腋下。
劉青這一霎的凄涼,誠可想知。
一面走,一面叫,叫喚着手下衆人的名字,卻是一個也不見回應。
不經意腳下一絆,一團物什,軟軟地。
“啊……”幾經打量之下,才自看清了。
竟是玉彈金弓馬副座的屍身,一時間,他的眼淚由不住再一次地流了下來。
這個突然的發現,終至使他認清了眼前的事實,不用說,自己一夥,同行九人,大概除自己之外,都已命喪黃泉。
他的這個觸念,果然得到了事實證明。
明滅火光照射裡,随即又為他發現了三具屍身。
蜘蹰着緩緩而前,一一細看、撫摸……多年袍澤,共事的夥伴,一朝歸去,竟是如此的凄涼,這一切都是由于自己的失誤,判斷不當所緻。
再想想,萬花飄香幫規之嚴厲,尤其是自己頂頭上司時美嬌之辣手無情,事不徇私。
此番回去,落得個光杆一人,如何向她交差?即使看在自己重傷斷臂分上,得免一死,自己又有何面目,再厮留下去,不若……
一念之興,遍體飕飕。
那可真是砭骨的奇冷,兩隻腳舉步艱難,無論如何是走不動了。
大火已漸漸衰落,不時傳過來枯柱倒塌聲音。
海客劉青盤坐在當前一片黃草地上,思前想後,這條命是怎麼也活不下去了。
抖顫顫的,他用那一隻獨手,握向長劍,卻是長刃倒持,深深地紮向自己心窩,蓦地打了個哆嗦,便自緩緩倒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