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滿懷憂慮,卻是毫無睡意,心裡懸挂着兩位拜兄的安危,根本就睡不着,他是越尋思越懊恨,耳邊不禁想起了孫有财早先說過的話――天下之大,有幾個女人是值得好幾條性命的?
山偎林旁,築得兩間茅屋,茅屋外面,有竹籬圍繞,一條土狗,幾隻斑毛雉在追逐奔跑,光景很是平靜祥和,但是,茅屋内的氣氛,卻是一片肅然,半點祥和的味道也沒有。
茅屋中并無任何陳設,隻泥地上平鋪着一張大草席,楊豹、汪來喜、缪千祥三人都盤腿坐在草席上,孫有财打橫陪着,這時節,四個人的四張臉孔,全似抹上一層灰,陰霾得緊。
僵窒了一陣之後,汪來喜打破沉寂,嗓眼裡卻似塞着一粒棗核:
“這麼說,已經确定姜三和潘肥掉進‘雙老閣’手裡了?”
孫有财黃臉上透着一股黑氣,幹幹澀澀的道:
“消息不會錯,兩個人都被押了起來,聽說潘一心潘肥還跌扭了腿……”
汪來喜沉沉的道:
“那麼,他們丢了什麼東西,也必然查出來啦?”
孫有财一攤手道:
“這還用說。
”
楊豹搭腔道:
“周才呢?這家夥失風露底沒有?”
孫有财道:
“他見機得快,倒是腿腳滑溜先走了人,不過我到現在還沒有找着他,八成是暫避風頭去了,‘雙老閣’裡頭的眼線告訴我,周才托人請了病假,依我判斷,他是躲着觀望風色,若是牽連上他,居然一走了之,否則,他們将回去當差……”
說到這裡,他微微一頓,拿眼瞅着汪來喜:
“如若仍須利用周才這條路子,必得有一個先決條件,就是萬不得咬他出來,否則,他自身難保,如何還能替我們卧底做接應?來喜老兄,我要冒昧請問一句,姜潘二位兄台,是挺熬得住抑或挺熬不住?”
哼了一聲,汪來喜不快的道:
“人是肉做的不是?刀斧相加之下,誰敢保證扮得成英雄好漢?别說他兩個我應承不起,既便換成你我,恐怕也一樣會心餘力細!”
孫有财打了聲哈哈,忙道:
“你别生氣,來喜老兄,我隻是問問罷了。
”
楊豹也歎喟的道:
“‘雙老閣’是什麼地方,那些人又是什麼樣的惡煞?逼供迫招都是一等一的行家,要叫他兩個挺熬不吐,實在是難,孫兄,裡面的情形你比我們更清楚,應該不會對我的兄弟有所強求。
”
搔着頭皮,孫有财道:
“這檔子事,可叫麻煩了……”
突然,汪來喜道:
“老孫,竹蘭雙老‘血合字會’謝獨那樁公案,這兩天有沒有新發展?”
孫有财也是個反應快捷、心思細密的角色,聞言之下,立時有了精神:
“真是一言驚醒夢中人!來喜老兄,你不提,我還差點忘了這個枝節,不錯,弄得巧,或許可以在這上面找空隙、玩花樣!”
汪來喜并沒有什麼喜悅的表情,他雙目平視,不徐不緩的道:
“可是有了狀況?”
點點頭,孫有财道:
“雙老下了‘青蛇帖’,還由阮姨娘、向繼終親身出面拿過言語,但勝謝的硬是不買帳,尤其話更說得難聽,雙老這一下算動了真怒,兩邊業已約定三日之後在‘白花坪”談判,所謂會無好會、冥無好宴,事情鬧到這步田地,恐怕也談不出個了局來,極可能弄到半截腰上就是一場惡戰。
雙老這邊正在加緊準備布署,忙得人仰馬翻,目前大概抽不出空來搭理姜、潘二位老兄的事,隻要他們一朝離開老窯,就是絕妙機會,我們趁隙設計救人,大有成功之望!”
缪千祥兩眼發光,禁不住也興奮起來:
“這可是天賜良機,來喜哥,他們真個有救了!”
汪來喜淡淡的道:
“法子固然要想,可别先往好處盤算,盡管‘雙老閣’精英皆出,卻是必然留下後守之人,這留守的角色,便不易相與,人家伸根指頭,足比我們大腿,打譜潛進去行事,仍然危險重重,要是認為撿着便宜,掉以輕心,很可能就落得一窩炒!”
于笑着,缪千祥呐呐的道:
“是,來喜哥說得是,不過,呀-…總比,雙老在着要容易……”
汪來喜又凝神思量了一會,低聲道:
“老孫,你還是得回去鋪排一下,能找着周才出面自是最好,若是找不着,至少也要設法把押人的地方查清楚,誤打誤撞總不是路數,時機是稍縱即逝,三天後的機會如果把握不住,大家就隻好認命!”
孫有财一躍而起,十分帶勁的道:“我這就去辦辦看,各位等着我回消息便是。
”
望着孫有财的身影迅速消失在竹籬之外,楊豹有幾分惴惴的問:
“來喜,你看能成不能成?”
索性一頭躺下,汪來喜問聲道:
“又是那句老詞兒了,豹哥,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且看大夥的運道吧!”
缪千祥的視線投注向屋外的天空,而天空卻是陰霾的,他在心裡默默祈禱,禱念無所不在的神抵大發慈悲,好歹也讓這次空郁雲,亮出一抹青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