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博命的場合,但像這樣慘怖的殺伐,缪千樣猶是頭一遭遇上,現在,他才知道,什麼是狙擊的技巧、什麼叫殲滅的手段!
于是,謝獨一雙陰酷的三角眼已瞄向了他們這邊,缪千祥不禁頭皮一陣發麻,肌膚上頓時起了雞皮疙瘩,由衷的恐懼來自内心,他好像已經感覺到冰冷的鋒刃接觸于脖頸,差點連丹田的那口氣都提不住了;汪來喜又何嘗不是心膽俱顫?他卻多少還拿得定主意,急忙扯開嗓門嘶叫:
“謝大當家,謝舵把子,你老可千萬莫生誤會,我們不是‘雙老閣’的人,我們也和‘雙老閣’結有梁子,今晚潛了進來,原待放火燒他個滿堂紅,不幸出師失利,火沒放成,反倒被擺平了,謝大當家,你老卻豎義旗、伸鐵拳,不向惡勢力低頭,正好為我們一幹江湖後進吐口怨氣,立一個凜然不屈的好榜樣,我們服了你啦!”
後面的一段話,才真正使謝獨心花怒放,受用十分,他眼中的殺機立斂,故作矜持的道:
“我可不敢承當那麼些擡舉,不過呢,我就是受不了有人倚老賣老,抗着招牌欺壓人,他娘不就是一口氣不是?都是肉做的,誰該低誰一頭?别個逆來順受,心起含糊,我偏要往上抗!朋友,你們也遭過那兩個老家夥的迫害?”
汪來喜一副誠惶誠恐、五體投地,幸見青天大老爺的德性:
“謝大當家說對了,要不是雙老仗勢欺人,逼得我哥幾個無路可走,憑我們這點氣候,也敢冒死同他們争抗?”
頻頻點頭,謝獨這才真想起了什麼,他大聲道:
“難怪方才這些王八蛋正待捆綁你們,原來卻是舊事重演,娘的皮,這就叫物極必反,兩個老貨招得天怒人怨,遍地仇孽,氣數就快盡了……”
說着,他又揮了揮手:
“也罷,你們趕緊離開此地,免遭池魚之殃,既屬志同道合,這把火你們也不必放了,且由我來代勞,不但要燒他個滿堂紅更要宰他個滿堂紅!”
汪來喜一疊聲的謝着,趕忙示意楊豹與缪千祥,合力背起地下那兩個要死不活的,幾乎是連翻帶爬的逃了開去,也隻是剛剛到了城外,背後已傳來一聲悶障,聽聲音,似乎是出自司徒全忠口裡!
五個難兄難弟,踉踉跄跄搶進了這片松林裡,孫有财始幽靈似的冒了出來,不等汪來喜開口責罵,他已一伸大拇指,全心全意的贊道:
“來喜老兄,行,确是行。
你這一套,我才真叫服了,要不是你知機得快、應付得妙,你們五位恐怕早已向閻羅殿報到去了;姓謝的心狠手辣,殺人如麻,壓根不識慈悲二字,若非臨時叫你搔着了他的癢處,這會兒,我隻剩替列位收戶的份啦!”
汪來喜籲籲喘着道:
“你就一張嘴巧;娘的,剛才你倒是死到哪裡去了?我還指望你大顯神通,前來救人哩!”
孫有财苦笑道:
“我這幾下子三腳貓的把式,你又不是不知道,碰上那兇神惡煞,救人不用談,至多再綴上我一個,唉,先時可把我急瘋了……”
手撫胸,缪千祥餘悸猶存的道:
“老天、三十多年沒受過的驚吓,這陣子卻受全了。
以前不曉得什麼叫害怕,如今才知道,這人間世上,吓人的事兒還真不少!”
楊豹這時悄聲搭腔:
“來喜,你看看,他兩個像是醒過來了……”
汪來喜移到近前,俯首查視,可不是麼,姜福根與潘一心正在悠悠醒轉。
兩個人揉着眼皮,晃着腦袋,像是宿酒才過,迷迷糊糊的掙紮着要坐起。
伸手按住他們,汪來喜低聲道:
“别動彈,藥力正在行開,再躺一會就沒事了……”
姜福根努力睜開疼澀的眼睛,怔怔向松林的頂端凝視了一陣,開口有如夢中吃語:
“這……這是什麼地方?我們是到了何處?先……先時好像聽到來喜二哥的聲音……”
汪來喜柔和的道:
“已經把你兩個從虎口裡救出來啦,你兩個旦放寬心,等一歇我們就永離苦海喽……”
透了氣,潘一心緩緩眨着眼,神情似是相當疲憊,他涉着嗓音道:
“該不是做夢吧?我剛才還隐隐聽到殺伐呼号之聲,以為這一遭可萬劫不複了……”
不禁鼻端泛酸,楊豹安慰着道:
“你們幹真萬确是脫險了,潘肥,隻是時機不巧,尚得淌一關……”
是的,尚得再淌一關。
“雙老閣”偌大的範圍裡,燭天的火光正熾、慘烈的拚殺方興,這一關,卻似曆經了阿修羅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