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戰,卻又像咬緊牙說道:“死了!它來了,都死了!”
方新雖然聽不懂瘋子在說什麼,但他卻注意到,那瘋子左邊耳朵缺了一塊,雖然傷早已愈合,但從留下的痕迹來看,頗似被狗咬過。
卓木強巴一皺眉,問道:“什麼死了?你說清楚一點。
”
那瘋子嘴角流涎,眼中一片迷茫,癡癡說道:“所有的羊,都被咬死了!”他仿佛回憶起什麼,恐懼中流露出對死亡的冷漠。
卓木強巴看到這種目光,心中也是一秉,為什麼會有如此冰冷的目光,就仿佛生命從來都不存在一般,他似乎的感到了什麼。
他抓住瘋子的雙肩,搖着瘋子問道:“那麼人呢?村裡的人呢?”
瘋子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平靜的說道:“所有的人,都被咬死了!”
卓木強巴做好了心理的準備,還是心中一陣狂跳,那戈巴人的村落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唯一的幸存者瘋了,他究竟看到了什麼景象呢?他如果表現出非常的恐懼害怕,自己還能安撫他,可他偏偏露出這種漠然的神情,一個村落的人的生命,在他看來,就如同一群蝼蟻般被碾死了。
這種淡漠的神情,讓卓木強巴感到陣陣涼意,背脊發麻。
那瘋子突然又唱起來,那是如咒語般的祭祀梵文:“叛佛的魔鬼用血染紅,神邸妖冶的光芒沒有,守衛四方門的瑞獸複蘇……”
張立在一旁看見那瘋子又哭又笑,時而唧唧咕咕的叫,又時而唱起歌來,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喃喃道:“這個瘋子,在做什麼呢?”方新忙打手勢制止,示意他不要出聲。
方新雖然也懂藏語,但對這種地方語言确聽不大懂,但他從卓木強巴的神情看出,卓木強巴是懂這種語言的,他正在聽那瘋子說什麼。
約摸過了半個小時,卓木強巴才神色凝重的站起身來,那瘋子兀自又唱又笑,時而哭哭啼啼。
方新關切的問道:“怎麼樣?”
卓木強巴張了張嘴,竟然發現因太過緊張而不能發出聲音來,他艱難的吞下唾沫,好一會兒,才沙啞道:“紫麒麟因該在他們村落附近,隻是……隻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們村落裡的人恐怕,已經全死了,隻有他逃了出來——”
方新啞然打斷道:“被紫麒麟——”便住口不言。
卓木強巴搖頭道:“不知道。
他并沒有直接說,隻是我猜想。
導師,你知道四方廟嗎?”
方新一愣,藏文化他是有所了解的,但是四方廟似乎并未聽說過,卓木強巴從他父親那裡,知道不少正經正史所未有記載的西藏曆史遺迹。
張立就更是隻有聽着的份了。
卓木強巴緩緩道:“以三十三世贊普振興佛法來,拉薩為聖域中心,岡仁聖波山,莫爾多,貢布,念青唐古拉四大神山合如一隻手掌,将這顆明珠托在手心。
而大昭寺則位于老城區中心,為正心寺,東方有最古老的桑耶寺,北方是念青的沖古寺,西方有帕邦喀,南邊是薩迦寺,這四座稱四方廟。
”
卓木強巴這樣一說,方新馬上領悟過來,接着道:“我知道了,就是後來苯教密宗流傳過來的四方神廟。
我最初聽到這種流傳的時候,十分驚訝,苯教是藏原生教,與佛教本是格格不入,佛教的聖廟怎麼要通過苯教來流傳?而且這四座廟中大昭寺和帕邦喀是松贊幹布時期造的,桑耶寺,薩迦和它距離一百多年,而沖古寺更是隔了兩百多年,已是後弘佛法時期的建築了,這幾座廟根本就聯系不到一起,怎麼會稱作四方廟呢?”
卓木強巴眼中閃過一絲不安的神色,看着暗淡下來的天色,喃喃道:“我也不太清楚,或許,阿爸知道。
該回家了。
”
方新安慰似的拍着卓木強巴的肩,和藹道:“回家吧,總是要回家的。
你阿媽等着你呢。
”
[達瓦努錯的智者]
瘋子舞蹈着回他的陋居,三人見卓木強巴似乎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亦沒有人阻攔他。
其實,卓木強巴心中還有很多疑問,但是他知道,再問,也不能從瘋子口中得到更多了,看着瘋子遠去的背影,他歎息道:“哎,我們走吧。
”
張立看着天色道:“已經很晚了,不如就在這裡歇息一夜,明天再走?”
卓木強巴道:“不,今晚趕回去。
”方新點了點頭,示意張立去開車。
卓木強巴的眼神,方新是能讀懂的,那是一種敬畏,卓木強巴怕他父親。
德仁老爺,高不及卓木強巴,身體魁梧不及卓木強巴,年歲已高,不論身體還是精神,都不及卓木強巴,但是卓木強巴很怕他。
在自己父親面前,卓木強巴總像做錯事的小孩子,做什麼都需小心翼翼,做錯一樣小事,不用德仁老爺罵他,他自己已經心驚肉跳了。
甚至聽到父親的咳嗽聲,他也覺得心跳加速,汗毛直立。
因為德仁老爺,是南方的大智者,卓木強巴家,也是南方的傳統貴族,他們的家規極多,極嚴,身為獨子的卓木強巴,對這些家規感到無比懼怕而又無可奈何。
每次回家,卓木強巴總是希望父親外出了,隻和阿媽呆在一起,才會有安全感。
尤其近些年,卓木強巴做的事,是他父親所不贊同的,在德仁老爺的眼裡,犬類都是人類的朋友,是天上的神派下凡間,來解救,幫助人類的,它們的地位,是與人同等甚至比人類更高一些的,因該把犬神像放在案供上敬仰。
而卓木強巴在做什麼呢,他把狗都抓起來,關在小籠子裡,拿去賣錢,就這一點,卓木強巴每次回家,都要被父親狠狠的訓斥。
按照家規,父親訓話的時候,卓木強巴要跪在地上,頭埋下,父親不準他開口,他是不能開口